栖遲沒有生身父母。
婉娘告訴她,是在五年前自天上掉落的隕石旁撿到的她。小小一個,看到婉娘,便開始咯咯笑。
而在她出現的那一天,隕石也随之消失。
“所以我是由石頭變的?”栖遲問婉娘,這是她第一次問起自己的由來。
婉娘一生未嫁,撿到栖遲後,便帶回撫養。當時她也隻是笑笑,替栖遲的發髻上簪花。
“那為什麼要給我取名栖遲?”
“衡門之下,可以栖遲。我們希望你在這,在這個世界,能過得快樂、自在。”婉娘是這麼回答她的。
後來,栖遲才明白為何婉娘經常說她是不同的。
五歲時,她已能感受到每個人血液裡的星光點點。
星星在血液裡流動,謂之星流,可使事物發揮出超出本身數倍的功效。
有些人的血液裡,星光弱到微不可察,有些人還能依稀看到星光。隻有栖遲,血液裡宛如星河流淌,耀眼閃亮。
她也在族人的隻言片語中明白,為何同樣的傷,她總是比别人好得快。
隻因星流之力還會護着星流一族自身,不過是根據血脈強弱有所不同罷了。
星流一族所有人都無法修煉,平日裡靠種地、捕獵維持生活,受傷也都是用簡單的草藥。
自從發現自己能力後,栖遲便偷偷給族人送血。
但無人接受,她也被婉娘罵了一頓。
“既然我的血能幫他們,為什麼不讓我這樣做?”
“不需要你的血,他們也會恢複。”
“但這期間會遭受很多罪。”
“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人為了你的血,從而傷害你呢?”
“他們不會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栖遲堅定道。
婉娘在欣慰栖遲這份善良的同時,又忍不住擔心她的未來。
在這之後,栖遲便跟着族長爺爺學習。
族長爺爺毫無保留,教她星流之力如何使用,告訴她神族與人族之事。
栖遲很聰明,很快就明白了星流一族的特别,也理解了婉娘的擔憂。
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十歲那年,她才明白向來平靜的山谷裡,為何對外界如此戒備。
栖遲記得很清楚,那是冬至的前一天,婉娘還在問她明日想吃什麼。
十餘名黑袍人忽然出現在眼前,所有族人都被威壓震懾,站不起身。
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所有人都被抓起來。
随後又來了很多人,他們一次次帶走被關押的族人。
慘叫聲持續了一夜,栖遲被婉娘護在角落裡,看着族人一個個減少。
一天過去,就隻剩下栖遲,還有包括婉娘、族長爺爺在内的十二名族人。
所有人似乎都在刻意保護着栖遲。
等他們被鐵鍊穿破肩胛骨,像牲畜一樣被趕到族裡那片空地時,栖遲忍不住顫抖着。
房屋正在被燃燒,地上已經變成一片紅色,比一旁那片羽葉茑蘿更為鮮豔。
“隻剩這幾個人了。”一黑袍人說道。
“不是讓剩着點用嗎,都死了可怎麼辦!”另一個黑袍人怒道。
“有什麼辦法,這血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剩下的,不能再弄死了。”
栖遲感覺眼睛都要被眼前的猩紅,還有被随意扔在路邊的殘肢斷骨刺瞎了。
她開始有些恍惚,總覺得周圍無數道聲音在哀嚎。
“救我。”
“你不是來救我們的嗎?”
那些聲音這麼說。
瞳孔逐漸失去焦距,聽不到婉娘喚她的聲音,也感受不到身上被劃開一道道傷口的疼痛。
耳邊突然多出一道繁雜的咒語,沖散那些宛若幽靈一般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