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甯憎不置可否，隻輕輕斜勾了下嘴角，整場發布會他表情幾乎沒有變過，前半場邊聽邊刷視頻軟件，後半場目光一直逗留在那條美人魚身上，但他知道，譚丞的目光卻一直有意無意朝他這邊瞟。

其實譚丞關于塵微的介紹并沒有很詳細，隻是大概說了構造、功能以及對科技發展的意義，再深的東西就涉及到核心機密，在座的人都明白。

在長達兩分鐘的鼓掌後，譚丞抹了把淚花，向各方表示了感謝，随後慷慨激昂的音樂轉化為輕松歡快的風格，塵微結束巡遊回到最開始正前方的位置，媒體也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結束直播，接下來的時間隻屬于這個圈層。

“現在開始就是我們老朋友的私密時間，在座各方大佬都是我們集團長期合作的重要客戶，感謝的話口頭說再多也沒用，以行動表現才能體現誠意，所以呢，我們特意為大家準備了互動遊戲，更準确地說是一場賭局，賭注是……”譚丞臉上挂出神秘笑意，“與我們的美人魚共進晚餐！”

衆人目光同時一亮，瞬間爆發出歡呼聲，這些人雖然都是有頭有臉平時别人求着他們吃飯的人物，可與這樣傾國傾城之姿且全球首發智能機械美人魚共進晚餐，還是前所未有的事，大多數人都掩藏不住雀躍期待的神色。

“譚總監快說說怎麼個賭法？”有人率先問道，結束直播，衆人也不免放松了些。

“看來大家都很期待啊，哈哈，其實規則很簡單。”譚丞開始介紹起規則，“賭局開始後，在諸位隔間的正前方會升起一塊透明闆，闆上有一個計時計數器，從三分鐘開始倒計時，同時落下花瓣雨，用我們為大家準備的特制玩具槍将花瓣打粘在透明闆上，命中花瓣最多的人獲勝。”

有人立馬提出質疑：“論射擊，在座的有誰比得上霍爺？這種玩兒法等于直接把美人魚往霍爺懷裡送啊。”

這人直接說了大家的疑問，不過因為後半句調侃，衆人也隻是會心一笑，氣氛并未因此變得緊繃。

“别急，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嗎？”譚丞沖他挑挑眉，“霍爺必然是特殊的，因為，他是你們所有人的對賭方。”

衆人這恍然大悟，譚丞睨了眼霍甯憎後繼續道：“并且他的射擊條件更為苛刻，大家的面闆距離隔間三米，而霍爺沒有面闆，他的射擊點是距離他約十米的超大型魚缸，并且隻有現在發着淺藍光的區域是可以粘住花瓣的。”他說話間，工作人員就開始派發玩具槍和能夠将花瓣粘貼在闆面上的特制子彈，“大家的射擊時間是三分鐘，霍爺隻有一分鐘，大家花瓣下落的速度是0.5米每秒，霍爺的則達到3米每秒。”

“大家帶來的所有人皆可參與射擊并且成績計入總數，而霍爺方隻有霍爺一個人可以參與，也就是說，除霍爺以外的人是一方，霍爺一個人是一方，且命中數必須超過衆人方，若是平手也算衆人方獲勝，想和我們美人魚共進晚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譚丞一哂，望向剛剛提問的人，“現在，你還覺得我們是把美人魚往霍爺懷裡送麼？”

那人沖譚丞輸了豎大拇指了然點頭，按照譚丞說的規則，霍甯憎這邊的難度增加了不是一點半點，這麼一來，最後哪方獲勝還真難說，本來以為毫無懸念的賭局又妙趣橫生起來。

譚丞旋即話鋒一轉：“當然了，人家霍爺射擊技術高超那是人家的本事，我們的規則呢也是為了讓遊戲更有意思，最終還是得問下霍爺參不參與。”他走到霍甯憎位置正面仰視他，“霍爺意下如何？”

整個觀衆席忽而默契安靜下來，一緻等着霍甯憎回應，而被關注的焦點正漫不經心擺弄着手裡的玩具槍。

“霍爺？”傅婉書輕聲在他耳邊征詢，得到他的示意後，她起身禮貌一笑，沖譚丞做了“請”的手勢。

“霍爺大氣。”譚丞非常紳士地向他颔首，“諸位赢了，就一起和美人魚共進晚餐，霍爺赢了，那就隻能他一個人獨享了，各位可要加油喽！”

說話間，除霍甯憎以外的包間前所有透明闆已就位，緊接着無數淺桃色海棠花瓣從天而降，譚丞響指一打：

“計時開始！”

“砰砰砰砰”的槍聲霎時此起彼伏。塵微懸在水中搖着如禮裙的大擺尾，他人位置比霍甯憎稍高一些，透過魚缸發現在别人專注于射擊時，霍甯憎似乎不關心戰況，而是讓自己人拿來一個工具箱，埋首拆修起發的槍來。

塵微目光從他隔間挪開轉而環視其他人，大多數領導平時都十指不沾陽春水，更别說熟練使用武器，有的人瞄半天連闆子都打不到，有的人在開槍的瞬間被後坐力震得槍直接摔出了隔間，塵微之前試過，這種玩具槍的後坐力和真槍差了十萬八千裡……

闆子上的花瓣大多數是他們的貼身保镖命中的，然而目标花瓣又輕又小，即使在反向風力作用下下落速度慢至0.5米每秒，命中率還是不高。且這槍配的是串珠式子彈，隻要卡進第一顆後面就會自動填裝，根本不用浪費時間換彈匣。三分鐘時限到時，近千人的命中數加起來總共是352片。

“這遊戲确實有一定的難度，對于平時不碰槍的人來說，這個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譚丞對衆人表示肯定和贊許，并為大家鼓掌，停下後繼續道：“而這個數目對霍爺來說也是有難度的，他必須平均每秒射擊達六發且槍槍命中才能赢過大家。”

事情變得玄妙起來，這種要求對于射擊冠軍來說也是難如登天，但也讓賭局的可看性更強，在輸赢未定時，衆人都以看好戲的态度盯着霍甯憎。

“梁總。”霍甯憎仿若看不見其他人的目光，自顧自沖上面隔間的人喊道，“借你槍一用。”

“拿好。”規則并未規定一個人隻能使用一把槍，梁總毫不猶豫就把槍扔給霍甯憎，他穩穩接住。

“霍爺，可以開始了麼？”譚丞問道。

霍甯憎在發布會開始後第一次起身，雙手各握一把槍下巴沖譚丞一擡，示意可以。

“計時開始！”譚丞音落的刹那霍甯憎雙槍一舉眼眸一凜。

他的眼神變了。

塵微被他利箭般的目光猛然射中，竟沒忍住微微一顫。這人舉槍的瞬間褪去先前所有的懶散和漫不經心，不需要任何準備過程立馬進入戰鬥狀态。

大量花瓣和“砰砰砰”的槍聲同時落下，一時間花雨如注，傾盆而下，魚缸表面很快被花瓣鋪滿，有些開始往水下沉，和上浮的金閃互相交融。

塵微和霍甯憎在槍彈、花雨、水波的兩端隔着喧嚣無聲相望。

“槍的速度更快、動力持續性更強。”有懂槍的保镖向雇主歎道，“原來的槍一秒最多射兩發，但霍甯憎改造過的槍最快可以一秒射五發，在三分鐘之内做出這樣的改造，這簡直就是奇迹！”

砰！

最後一槍落下，所有人都盯着魚缸沒了聲。讓在座瞠目結舌的，不隻是命中數和射擊次數一緻的百分之百命中率，更是他在彈無虛發的同時，還将貼附魚缸上、塵微胸前位置的花瓣打成四個字——

“人魚絕色”。

計數器顯示的命中數是353片，而他停止射擊的時計時隻到49秒，也就是說，他用雙槍以每秒7發的速度赢下以一敵千的賭局。

“霍爺牛逼！！！”

不知是誰帶頭一聲吼，如雷的掌聲和歡呼頃刻響徹雲霄，幾乎要将整個場館轟炸開。

塵微腦袋少見地空白了那麼一瞬，他垂在身前那幾個大字上的目光擡起，正撞見霍甯憎投射過來的意味深長的邪笑。

三個小時後，塵微準時到達約定包間的門口，從服務員口中得知，霍甯憎已經到了，他呼出了口氣，而後推開門。

一種侵略性很強的、混着硝煙的黑咖味如飛奔的獵豹沖擊着塵微，屬于霍甯憎的味道實在太烈，他忍不住微眯雙眸。

人還未到面前，和面紗上一樣的、覆滿海洋水汽的清新百合香已經鑽入霍甯憎鼻尖，本身不是霸道型味道，卻細細密密、見縫插針般無聲滲透各處。

他紳士起身為塵微拉開椅子，在塵微坐下後給自己倒了杯香槟，替塵微倒了杯奶茶。

“塵微。”

他舉杯。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