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細微的開門聲傳來,他猛然一驚那在他手裡搖搖欲墜的飯終于啪地摔翻在地,萬千被壓制已久的情緒刹那噴湧而出,失控到無法抑制。
慌忙爬進淋浴房打開花灑,借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他壓抑不住的痛哭。
“塵……澡?”譚丞的聲音止步于門外,“我…………飯來,……有事,自己……吃……”
塵微沒太能聽清說的到底是什麼,他抱着自己蜷縮在地上,在水力開到最大的花灑沖刷下,哭到幾乎斷氣,分不清自己和撒落一地的冷飯誰更狼狽。
他深刻體會到為什麼南宮吉源那麼不願離開哥哥,他曾以為霍甯憎是制造假象的高手,而今幡然醒悟,他是建造溫室的高手。
入過霍甯憎溫室的人,去哪都是天寒地凍。
“走。”
強勢話音還未落,霍甯憎攥住塵微的手就往外拉,剛轉身掌中倏然一空,脫出的手決絕到他沒能及時抓穩。猛地一怔,他阖眸重重吐氣逼自己冷靜,但終是沒壓住沸騰的血脈,蓦地轉身緊扣塵微雙肩。
“塵微,你想讓我死,直接給我一槍,不必用這種方式淩遲我。”
“我不能跟你走。”
話語沉重,卻沒有遲疑。塵微坦然堅定迎接對面灼燙的目光。
“俞總現在不準我開XU1,沒有源代碼,即使套上再厲害的封鎖程序,‘Dominator’始終是一顆遙控器掌握在他人手裡的定時炸彈,沒有查出俞總真正身份,你也走不出仇恨牢籠,無法把完整的心交給我。獲取源代碼和查出俞總身份這兩件事,隻有我深入惟谷才有希望。”
他擡手撫上霍甯憎面龐,微蹙的眉間凝出些許深重的笑意。
“自由的日子,我享受過了,食髓知味,更懂難能可貴,霍甯憎,我不要它挂在懸崖邊搖搖欲墜,我要它塵埃落定腳踏實地,我不要它昙花一現成為過眼雲煙,我要它鵬程萬裡來日方長。”
“我們都是被俞總套住的人,在俞總那上的鎖,隻能在俞總那解開,我是你在惟谷陵勁淬砺的暗器,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共破牢籠。”
狹小到将将容下二人的空間氣息糾纏淩亂,命運之線繁雜如繭,有人坐井觀天,有人以命化蝶。
敗是飛蛾撲火,成則鳳凰涅槃。
短短幾十秒,滄海桑田般流逝萦繞。霍甯憎輕點頭。
“我和整個北青蘿都會為你撐起固若金湯的防禦罩,即使用我的屍體,也會為你鋪出後路。”
“你的戰士,等你号令。你的愛人,等你回家。
如捧一灣清泉般捧起塵微的臉,他俯首賦吻。
“從監控看他們沒出去!給我加緊找!”
譚丞的急吼和雜亂的腳步由遠及近,而久未觸碰彼此的人仿若各自讨要欠債和透支未來般越吻越烈,厚實的牆壁被激烈沖撞的氣息震蕩。
嘭——
擦槍走火的前一刻塵微一腳踹在門闆上制造動靜。
“那裡!”
護衛破開窄門的刹那,霍甯憎反手一勾掐着塵微脖子擋在身前,一把手槍同時抵住他太陽穴。
他們什麼都沒商量,這是他們天賦般并肩作戰的默契——隻有做出是霍甯憎強行綁架塵微的架勢,才能打消他們對信号突然消失的塵微的懷疑。
“霍甯憎!放開他!”譚丞怒不可遏,指揮所有護衛将槍口對準他。
“想我的舊情人了,來見見他。”霍甯憎側頭故意吻了下塵微側臉,“譚公子何必草木皆兵。”
被吻的塵微面無表情,既沒有厭惡也沒有喜悅。
譚丞突然注意到他紅腫的嘴唇,頓時火冒三丈:“你!你對他做了什麼?!”
“呵。”霍甯憎挑釁一笑,“當然是,曾經做了無數次的事。”
還沒等譚丞再次爆發,霍甯憎槍口移動到塵微右肩:“我隻是來解解相思苦,也不會要他的命,但不介意給你們制造修理的麻煩,以及,讓我的寶貝稍微忍受下疼痛。”
他面色一冷:“讓開。”
譚丞氣得咬牙切齒,手一揮讓所有護衛讓出一條路。
塵微被一路挾持着退到門外,身後人抛出煙霧彈及把他推出懷裡的須臾,千斤低語沉入心間。
“今後,在各自的戰場,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