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成這樣，得補充體力。”霍甯憎溫聲問，“想吃什麼？我讓廚師過來做。”
塵微擱在他肩上的腦袋輕輕搖了搖。
霍甯憎立刻領會：“想吃我做的？”
塵微點了頭。
“好。”他揉了揉塵微後腦，“先休息會，做好了叫你。”
剛準備放人，臂膀的衣服卻倏然收緊，他垂眸睨了睨揪着自己衣袖的手，無奈而寵溺一笑。
“真拿你沒辦法。”
五分鐘後，廚房的畫面是這樣的——身高195的傳聞殺人不眨眼的閻王爺，單手托着一隻身嬌體軟趴在懷裡不肯撒手絕美人魚，在智能機械的輔助下，用另一隻手完成了洗菜切菜炒菜裝盤等一系列工作。
菜全部上桌的時候，塵微情緒又恢複了些，終于從霍甯憎身上下來，自己去洗了把臉後做到餐桌邊，一碗豆腐牛肉糜羹湯已盛好放在他面前。
霍甯憎輕車熟路地剔着魚刺：“這段時間你太累了，我在南部有座莊園，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去度個假好不好？”
塵微喝了口羹湯：“我自己？”
“現在特殊時期，我走不開，你要是怕孤單，我讓裴紹意去陪你。”霍甯憎說着話，一碟沒有一根刺的嫩魚肉已自然而然放到人面前。
夾了一小筷魚肉放在盛着羹湯的勺子上混着吃下，塵微語氣有些不容置辯：“在你身邊。”
“也好。”霍甯憎替他将挂落的側鬓撩到耳後，“親眼看着你我更放心。”
“爆炸的事查得怎麼樣了？”塵微問，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問，霍甯憎不會主動提起。
“活體實驗基地的轉移地點的地址是從譚丞交出的文件裡查到的。”霍甯憎邊道邊往自己嘴裡扒飯他已經很久沒好好吃頓飯了，看到塵微狀态好轉，他也才有些胃口，“周邊隐藏攝像頭遍布，經過細緻調查，俞總并未親臨現場，他是遠程控制的爆炸，他原本應該是等我一進去就引爆，但并不知道為什麼先闖入的是你，不過對他來說無所謂，我們兩個一起被炸死正合他意。”
“銷毀證據，滅口，一舉兩得。”塵微唇角勾出諷笑。
“還要聽更多麼？”霍甯憎征詢。
“嗯。”
見塵微狀态還可以，霍甯憎才繼續說：“基地的屍體幾乎都被燒成骨灰，現在三方正聯合做骨灰分辨，盡最大可能确認受害者身份。”他聲音很輕，卻很堅實，“等霍家人骨灰被篩選出，我們一起，把他們埋入衣冠冢。”
塵微捏勺的手顫了顫，呼出一口氣：“好。”
“乖。”霍甯憎揉了揉他頭發，“吃一點米飯好麼？”
得到同意後霍甯憎給他盛了小半碗米飯，他直接将飯倒入羹湯伴着吃：“記憶歸位後，也變得清晰許多，你應該也有這種感覺。”
“嗯。”霍甯憎回道，“難怪之前總覺得小時後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很多事的細節怎麼都想不起來。”
塵微：“拿到俞總犯罪證據那次，五号偏門關閉後，俞總出現在我身後，用他真實的聲音叫了我名字。”
霍甯憎的咀嚼停止了一瞬，他第一次聽塵微說這事。
“我聽到那個聲音的刹那渾身顫抖，潛意識最深處的恐懼仿若被生生扯出，我顫栗到無法動彈，現在我想起來了，我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那個聲音那麼恐懼了，因為……”塵微喉頭滾動，至今心有餘悸，“那天，在成河的血流中，我聽過他的聲音。”
霍甯憎筷子一擱：“是認識的人麼？”
“不是。”塵微說，“是我從未聽過的聲音。”
“也是，他能夠露面的身份，出現時也必定改變了聲線，沒關系。”霍甯憎安慰道，“我們再從别的地方入手。”
“嗯。”塵微應着，夾起霍甯憎夾給他的咬了一口，“還有晴媽，難怪我潛意識就喜歡吃她做的雞湯馄饨，原來……”他輕柔笑了笑，“吃着媽媽這馄饨長大的人，是我。”
“媽媽做的雞湯馄饨真的很好吃，雖然我沒吃過，但在被交換霍的記憶裡印象深刻，難怪你念念不忘。”霍甯憎想起那些仿若昨日的久遠事，浮出些笑意，“我當時在M.拾歡跟你要了一碗，我反正現在都記得你當時被迫給我盛馄饨的表情有多嫌棄。”
塵微也輕笑了下老實道：“我那時候真的挺讨厭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霍甯憎不滿撇嘴，“你曾經的願望，找到郁叔叔，脫離惟谷，遠離霍家憎。”
塵微：“？？？”
第一次跟他出任務、在戰艦上吃早飯時某人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赫然顯現，他恍然大悟。
“那夜你果然偷聽我說夢話！”
“不是微微，你聽我解釋……”
一頓簡單的飯，一些飯間閑散閑聊，就足夠讓偌大的房子變得熱鬧和溫暖，前段日子那種提心吊膽的分離，霍甯憎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最尋常的日子最值得珍惜。
先上床的塵微安靜躺着，他還沒太多困意。沒過多久，床一沉，他就知道洗完澡的霍甯憎上來了，下一秒溫暖的胸膛貼上後背，他整個人被圈進舒服的懷裡。
他深深吸氣，讓那混着硝煙的黑咖味填滿自己肺部。
“這些年，辛苦你了。”
臂膀一重，他被輕掰着轉了一圈和霍甯憎面對面，一擡眸就撞上正深深凝望自己的人。
“因為是你，我心甘情願。”霍甯憎溫柔摩挲他又開始發紅的眼圈，“如果你為此感到愧疚負罪，我才真的難過。”
“我希望你從我這裡接收到的，隻有愛意。”
鼻頭翕動，塵微滾燙的淚滴還是流過霍甯憎指間。
“霍甯憎。”
“微微。”
“我愛你。”
重疊的聲音融合成晚夜的天籁之音。
翌日。
霍甯憎去忙工作，塵微去做另一件事，他推開一扇門，靜默半晌，裡面的人也沒發現他。那人一如既往一旦投入工作便兩耳不聞窗外事，他主動開口。
“郁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