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甯憎摟抱着走到門口時第一縷曙光破雲而出，他鬼使神差停下腳步回頭向曾經的家望去，曙光正好映照在二樓他房間陽台的鐵藝欄杆上，那欄杆有幾根空心鐵圓柱做隔，其中邊角的一根頂蓋于那夜被混亂中的槍擊射飛，之後因多年無人打理長出雜草又将柱口封住，那縷破夜的光恰好照射在雜草上。

“欄杆……”他輕聲嗫嚅，忽而回憶起生生來找他的夢中，它就站在那塊地方，生生喜歡玩的地方很多，為什麼偏偏和它一起出現的是那裡……

一個念頭猝不及防如閃電打入腦海，他猛地掙開霍甯憎懷抱奔向二樓，卻又急停在那根鐵柱前骨寒毛豎，半擡的手懸在空中戰栗不敢進行下一步動作。

連忙追過來的霍甯憎氣還沒喘勻，在看到塵微目光和反應後霎時領會到他想法，緊接着掏出手套戴好，上前去将堵在柱口的雜草一一拔除。

所有雜草都清幹淨後，他打開手電向裡探照。

從霍甯憎陡然的靜止中，塵微明白自己的猜測被印證了。

他沖上前剛準備向裡張望，眼前卻在電光火石間陡然一暗，瞬間甩掉手套的大掌牢牢遮住他視線，并帶着他後退，溫聲軟語落下。

“我已經叫人過來處理了，裡面可能有病毒，你抵抗力差，不要靠近。”

“我想……看看它。”塵微聲音在發顫。

“我替你看了。”霍甯憎不放手，他清楚塵微看見那場面必定難以接受，那隻印象裡可愛的布偶貓，已成了裹着少許未完全腐化屍泥的白骨，“微微聽話，它一定也不希望你看見它現在的樣子，之後我們找個好地方安葬它，到那時你再去看它，它一定比現在高興。”

塵微埋入霍甯憎懷裡，輕輕應聲。

二十分鐘後，霍甯憎呼叫的人手就趕到，任務流程在路途中就已安排妥當，他們利落開始工作，一刻沒耽擱。

塵微坐在房内床上，霍甯憎陪在身邊。陽台上的燈在他餘光發亮，然後聽見他們啟動病毒檢測及消殺的儀器，接着聽見切割鐵柱的聲音，再來是一陣窸窸窣窣翻找……

“霍爺，有發現。”一人進來将一個物證袋舉在他們面前。

塵微擡眸望去，裡面那顆森綠色小圓球，正是生生的電子眼。

猛然捂住嘴，他終于失聲痛哭。

“貓屍體好好保存，把電子眼帶去技術部。”他對他們下令，旋即直接抱起塵微向外走，同時打通何宴電話：“别睡了，到你辦公室等我。”

到北青蘿，霍甯憎讓人把先東西送去技術部，自己帶塵微去休息室一起洗了把澡。洗完給他吹頭發的時候，他身體終于瀕臨極限，東倒西歪的打起盹，又給他喂了半杯熱牛奶，才把人抱去床上。

剛沾床，塵微就徹底沒了動靜，呼吸均勻，神态放松。那杯熱牛奶裡被霍甯憎悄悄放了不傷身體的安神劑，他知道若是不這麼做，塵微就算再疲憊，心裡想着電子眼的事也不可能睡得安穩。揉着人臉龐又俯身吻了額頭，他才輕手輕腳退出房間去往技術部。

“這電子眼被貓腐爛的屍體侵蝕了，現在正最大程度在保障完好的情況下清潔濁污。”正在修複室忙活的何宴對進來的霍甯憎說，“但幾十年前的東西，技術質量都堪憂，有點難說。”

“知道，該有的可能性我都預想過了。”霍甯憎湊近看工作台，電子眼已被拆卸，何宴正在放大設備下一個一個清潔細小零件，“需要什麼儀器或者哪方面的專家你盡管提。”

“就這東西，若是我和北青蘿技術部的設備都搞定不了，就是真報廢了，找誰都沒用。”何宴實話實說，他們之間的交流不需要善意的謊言，“你家小人魚還好嗎？”

“不太好，給他牛奶裡加了點安神劑這會才能睡得熟一點。”霍甯憎在旁邊的沙發坐下，端起茶幾上提早讓人準備的濃黑咖喝了幾口，“早飯吃什麼？我讓廚房送來。”

何宴：“一份牛肉蒸餃，一杯抹茶拿鐵，微糖去冰謝謝。”

霍甯憎在點餐系統上點了這幾樣，又給自己點了份煎吐司，而後調出幾塊屏幕開始處理其他工作。

“我咋晚奢侈的睡足六小時，此時此刻精力充沛。”何宴借儀器反光睨了他倒影一眼，“倒是你一夜沒睡，休息下吧，有結果我叫你。”

“忙你的，我自己極限在哪我自己清楚。”霍甯憎手指飛快在全息鍵盤上敲擊，“不需要您老操心。”

何宴默默翻了個大白眼。

“我看見了啊。”霍甯憎眼都沒擡，“對老闆不敬，這個月獎金沒了。”

“再說掀桌。”何宴恨恨威脅。

霍甯憎立馬認慫：“三倍。”

接下來的時間，整個修複室都陷入安靜，兩人各自全神貫注忙着自己的事，霍甯憎偶爾會在得空間隙打開總裁辦公室監控看兩眼塵微。

“嚯嚯！”何宴突然激動大吼，“快來看！”

霍甯憎眼一擡就見測試設備屏幕上正播放一段視頻，地點就是霍家院子，他刷地起身沖了過去。

視頻是生生的視角，起先它自己在院子裡玩耍，然後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轉頭，就看見身着帶大兜帽純黑袍、戴着鐵面具的俞總正将七歲小塵微從家裡抱着跑出，或許是被吓到，一直到兩方起沖突的時候它都躲在角落嗚嗚咽咽發抖，好幾次想沖出去又被槍聲吓回。

直到所有霍家人全部倒在血泊裡，而唯一活着的小塵微被強行拽上車時它終于瘋狂撲了過去，然而剛沖到俞總那就被他一腳狠狠踹飛，重重撞到院牆上又跌落進前後院交彙處的花壇，一時沒能再動彈，隻發出貓瀕死前的那種微弱呼噜聲。

從略微抖動的鏡頭可以看出，生生目光始終盯着俞總，所以當俞總從前院轉移到後院時，鏡頭也緊緊追随着他。待前院的人把霍家所有人帶走一切恢複甯靜後，俞總獨自走到後院隐蔽處準備避開所有監控翻牆出去，院牆有些高，鐵面具和鬥篷影響視線和行動，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在環視幾圈、确認附近沒有其他人也不在任何一個監控拍攝範圍内後，他扯掉鬥篷和面具。

和歡姐素顔還原後一模一樣的臉赫然顯現。

這段視頻中，他把小塵微搶抱出來——成員叫他“俞總”——他下令滅口——到後院脫去僞裝露出清晰臉龐，整個過程一覽無餘且沒有中斷沒有出鏡頭，完全可以作為定罪證據。

歡姐盯着播放完畢的視頻，神情看着并無波瀾，但眼底積聚的風暴越來約濃，他眼睫下垂，開口的聲音醞釀着可怕的平靜。

“看來，是沒什麼可談的了。”

霍甯憎再不跟他廢話，手倏然一擡：“行動。”

先前還照常運作的後台也沖出聯合戰隊，跟台下的共同齊齊向俞總包圍，方圓三公裡都是他們的人，俞總插翅難逃。

重重包圍中，歡姐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輕笑被塵微捕捉到，他心覺有異剛想開口，就見類似菱形馬賽克的金色光斑旋轉着自歡姐腳底迅速升騰，僅一秒就将他完全包裹，緊接着如煙花炸開，待所有光斑消失殆盡，人竟憑空消失。

塵微驚愕失色：

“他已實現量子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