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一響他立刻接起，緊急報告即使沒開揚聲器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報告，蒼穹基地上還有一批中納米病毒機器人的人類，也被控制着與我方戰鬥，Erebus戰隊已到達距離蜉蝣最近冰川，我們正街竭力阻攔，但戰況焦灼，需要霍爺盡快趕到。”

鬥戰聖佛号倏然懸停，塵微知道是地方到了。

“沒時間了，越拖延越難下決心。”塵微狠狠咬破他的唇，如吸血鬼渴求血液那樣吮吸破口，“就在此告别。”

秀發深處被有力卻顫抖不安的五指插入，塵微被箍緊到窒息，低沉的、滿含痛意的嗓音讓他萬箭穿心。

“我活了幾十年，坐擁人人敬畏的地位，沒領悟什麼大道理，隻深刻明白一件事，原來，平安喜樂，萬事順遂，竟這麼難。”

“微微，若我現在失去理智就好了，若我……真的瘋了就好了。”

撲通——

直到躍入冰冷的海中十幾分鐘，塵微也還未從那樣痛的氛圍裡掙脫。

他便攜式魚尾以最快速度擺動，多功能作戰服可讓他維持體溫不受海水的冰冷侵襲，越往深處越暗也越寂靜，隻有一束水底光源陪伴，光源以外的地方更顯幽暗與未知恐懼。

距離蜉蝣自主爆炸還剩一個半小時。

一方武器系統失效，一方彈盡糧絕，彼此沒有炮彈火力的情況下，戰争方式幾乎變成原始狀态——戰艦戰機戰艇裝甲車等交通工具互相撞擊、開不出火的槍械指直接當棍棒互打、熱武器的火光逐漸被冷兵器寒光代替、越來越多的戰鬥群已經是赤手空拳的搏鬥……千裡冰封銀裝素裹的冰川山脈越鋪越多的紅點綴，那是隻屬于人類的血。

無界号正熄停在冰川某處，它經過長時間飛行作戰也是饑腸辘辘，眼下它必須留着足夠的能源最後帶戰士們回家。

鬥戰聖佛号在核心戰區掃射一圈，最大程度将敵方又清理一波，而後留下少部分備用能源停在無界号旁。

“能不能鎖定Erebus位置？”艙門還未開啟霍甯憎的急問搶先沖入，無界号内所有戰力都已出艙迎戰，隻留下何宴帶領的技術團隊。

“從塵微傳來的數據中我找到了定位他的方法。”何宴正面前擺着一排老式筆記本電腦，全智能系統無法使用，他隻好搬出備用的、可以利用基站聯網的這種機子，“但他在不斷變換寄居體，我剛定位到他就又換，不過有一個弊端，寄居體核心系統必須完好，否則無法寄居，如果寄居時寄居體核心系統損壞它将再無法移出，雙方交戰激烈，他移動到一個寄居體就必須尋找下一個相對安全的寄居體，但他還有量子瞬移輔助，移動距離又長又捉摸不定，他終極目的是蜉蝣，總體方向是往那邊去，我們明明能看見他在哪，卻就是揪不住。”

“沒有辦法阻止他移動？”霍甯憎瞳孔随着那無規則亂竄的紅點顫動。

嘀——

“加載完成。”

随着一聲提示音，何宴手邊一巴掌大的金屬盒發出機械音。

“正好。”他打開盒子拿出裡面一個類似飛碟的設備，拽過霍甯憎手腕拍入他掌心，“‘十方禁域場’，開啟後輻射區域内無法使用量子瞬移，在神主号數據中我率先找到量子瞬移技術源代碼，據此作出臨時抑制它的系統，但因為來不及深度解析，區域覆蓋隻能達到十平方米，時間也隻能維持半小時。”

霍甯憎從内袋掏出一個U盤：“把無差别隔絕罩程序加進去。”

何宴一怔：“無差别隔絕罩也屬于罪淵的獨立系統‘Vimana Quantum’，開啟後會形成棱長5米、體積125立方米的正方體隔絕罩，罩内外所有物體都将被無差别隔絕，你是想……”

“他的目的是引爆蜉蝣，隻有霍家子能阻止蜉蝣爆炸，在他認知裡我是霍家子。”霍甯憎将U盤塞到他手裡推他趕緊去加程序，“再過四十分鐘蜉蝣不管他去不去引爆都會爆炸，他必定認為隻要我死，就再無人能阻止蜉蝣爆炸，隻要我作出趕往蜉蝣的假象，他必定率先将目标放在滅我口上，我借此将他引入十方禁域場和隔絕罩的範圍，争取在半個小時内解決他。”

“好了。”何宴迅速完成程序的植入，選了三台筆記本拔掉線往手裡疊，又揣了個設備在口袋，“我跟你一起，他寄居都優先找沒有緻命處的S級機器人，我就不信真的完全沒有緻命弱點，你戰鬥我來找。”

霍甯憎順手取走桌上一瓶速幹強力膠，邊在藍牙耳機上塗抹邊與何宴風風火火往外走，踏出艙門時利落将耳機往自己耳朵上粘：“保持通話。”

鬥戰聖佛轟鳴開出時塵微剛剛摸到蜉蝣頂端，用内置電子指南針找到俞總所說的頂端南面順着最上面一點一點往下摸，撫過距離最頂端20厘米中間區域時，他感受到和别處不同的凸起并試着向不同方向推動，在推向北方時，這一塊整體滑開露出裡面的插口，形狀和俞總給的那枚正八面體插頭形狀一樣。

掏出U盤拔掉蓋子，脫掉右手手套，将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側面指紋檢測區，他小心翼翼将插頭插向插口。

插入的過程還算順利，待正八面體的插頭完全插入，插口上方跳出一行字：

【正在檢測基因密碼，請勿将手指脫離指紋檢測區。】

寂靜暗黑的深海海域，他隻聽得見自己又重又快的心跳，所有神經随着插頭的深入愈發緊繃，本來暗潮湧動海水仿若也靜止下來齊齊盯着那一方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