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咖啡店。
淩小小是踩點到的,一進門便看見了老闆那張鐵青着的臉,他立刻卑躬屈膝地,然後綻放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用他媽的話來說就是——兒子,我隻要看見你笑,就是你要天上星星,我也給你摘下來。
但是很顯然,老闆并不是他媽。
“淩!小!小!”
後面的話甚至不用多說了,淩小小腳下踩得快冒煙了,他跑向更衣室,道歉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咖啡館裡,“對不起對不起!老闆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都給你多少次機會了?!!!我咖啡館開了這麼多年了,怎麼會有你這麼不上進的員工?!!我堂堂一個老闆,都來得這麼早,你一個員工,怎麼敢踩點到啊?!桌子不要擦的嗎?椅子不要擺的嗎?”
“擺!我擺!”淩小小帽子戴了一半就沖了出來,搶過吧台的抹布就開始勞動,“桌子也給我來擦!老闆你坐你坐,你坐着嘛,别太累,可千萬别太累!”
老闆翻着白眼,“我就是罵你罵累的。”
“嘿嘿,”淩小小傻笑一聲,“那就别罵了,别罵了,好不好嘛。”
俗話說伸手還不打笑臉人,更何況老闆朱凱這樣自認為心胸寬廣的大男人。朱凱順勢坐了下來,倒是不再揪着淩小小總是踩點到這麼一件事,而是挑起了淩小小其它的刺。
“你說你昨天那相親,那小姑娘明明笑得挺開心的呀,怎麼又不行?”
淩小小還是要點臉面的,他一遍抹着桌子一邊心想,老闆你是真瞎呀,她笑得開心是因為她在笑話我呀。
“呃,”他含糊其辭地說,“我也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針嘛……”
朱凱抱着胳膊,以恨鐵不成鋼的口吻,着急地指點着,“你一個大男人,就得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你知道吧,那小姑娘長得又幹淨,笑起來又好看,你要是喜歡就主動追,你别管人家喜不喜歡你,你就硬追,追着追着人家就喜歡你了!”
硬追……
淩小小又想到了自己的大計,不知道要是有一天,找到了有能力給他買房的人,他就硬要,不知道能不能硬要來一套房。
瞧着淩小小那若有所思的樣子,朱凱覺得自己的苦口婆心終于有了點用處,欣慰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他站了起來,“叮咚”一聲,咖啡店的門正好又被推開了。
夏于走了進來。
這個逼居然遲到!比淩小小還過分!!
朱凱怒了,指着門口大罵,“怎麼回事?!怎麼天天遲到?!”
夏于瞧了他一眼,不過一眼,就移開了眼神,“一我請假了,二我并沒有天天遲到。讓開。”
或許是他架子長得太過魁梧,一旦走近就有種神奇的壓迫力,朱凱就這麼麻溜地讓了——夏于略過他,徑直走去了更衣室。
我去,淩小小崇拜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大啊。
“淩小小!”大概是覺得自己那利索一讓有點丢人,朱凱又對着淩小小罵道,“認真幹活,發什麼呆!”
“好嘞好嘞……”淩小小又憨憨地應了幾聲,極為好脾氣地重新擦了一遍那已經锃光瓦亮的地闆。
上午的咖啡店總沒有多少人,鑒于老闆朱凱今天一直待在咖啡店監工,淩小小表現得格外殷勤,來人便熱情地迎接,沒人便擦拭着那些瓶瓶罐罐,實在沒活幹還能夠擺擺桌椅闆凳。
他這樣勤快,襯得咖啡店的另一位員工——夏于,就多少顯得有點不懂事了。
朱凱可是老早就注意到了,夏于進入更衣室出來後,耳尖便帶着個黑色的耳機。
他當然不知道,那是處理中心近十年來最拿得出手的尖端武器——外星人心腦感測儀。
隻要戴上,隻要距離迪普系人五米之内,佩戴者就能将迪普系人的所有心聲聽得一清二楚。
該技術讓人驚豔不已,甚至直接将已經瀕臨解散的處理中心拉回了生死線上,那些對尋找外星人這件事已經有些乏味的大佬們,紛紛調轉槍頭,做出了最切實、最體貼的支持——重新打錢。
因為這項技術實在前景遠大,甚至一定程度上,比了解另一個文明還要更讓大佬們心潮彭拜。
畢竟,文明的存在與消失,雖然關于到人類的星辰大海,但到底無助于眼前的利益,而如果有一天,隻要帶上一個小小的儀器,就能夠聽見任何一個人類的全部心聲。
那将會是有多麼有誘惑力的一項技術……
至于這些,朱凱自然是完全不清楚的,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的員工,他高薪聘請的員工,居然在上班時間戴耳機聽歌?!!
而且,還天天都戴着聽!
他可真是忍不了了……
淩小小在努力表演勤快的同時,也時不時注意着老闆的情緒。眼看着朱凱臉色越來越黑,他心裡那叫一個開心啊。
他的想法非常簡單,夏于又高又酷,比他惹人注意,萬一有錢人踏入了這間咖啡店,肯定第一眼看得就是就是夏于。
那可就沒他淩小小什麼事情了。
淩小小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偷偷笑了起來,然而卻在轉頭的一瞬間,正好對上了夏于的那一雙眼睛。
淩小小第一次在那雙總是波瀾無驚的眼睛裡讀出了情緒,一向善于察言觀色的他隐隐感覺到不對——
怎麼感覺,夏于有些無語?
夏于确實非常無語,在另一個人的腦海中,聽見自己是如何谄媚地對着有錢人,還是有錢的男人,點頭哈腰、搖曳生姿,實在是一種令他恨不得立馬把那該死的觀測儀扯下來的一種體驗。
他忍了忍,點開吧台上的手機,輸入兩個字:“進來。”
“哎呦!您二位又來啦!”
還在研究夏于那突如其來的負面情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淩小小,聽到門開才側過身去,然後便看見了這些天總是光顧咖啡店的兩人,楊雪和小黃。
他瞬間笑開了花,像個純種的店小二般,圍裙一圍,小跑着就過去迎接貴客了。
從前他總是站在楊雪的那一邊,對着楊雪鞍前馬後,優先詢問楊雪想要喝點什麼;這一次他一個跨步便站在了小黃的身邊,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黃,嘴角翹起顯得甜甜的——
“阿黃,你想喝點什麼呢?”
小黃整個人都僵硬了,他抿住唇。
對面的楊雪,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虎口,才克制住了瘋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