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巴就像個尚未被歸化的猴突然被放進了人類社會,默默地學着人類社會的風俗文化,同時也深深地為淩小小的“擺爛”能力啧啧稱奇。
他甚至也學習到了一點這種心态的精粹,因為當晚的楊騎那段高壓水槍沖洗的是真幹淨,恰好那一夜高陽又下起了雨,地面的濕潤也有了絕佳的理由。所以第二天回去的結巴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裡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迪普系人的舍利子深刻影響了他們的喜好,他們幾人,都極端厭惡城市,最喜歡的就是各種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所以結巴自然而然地以為,那四個人,在見到淩小小後心願已了,重新回到大森林去了。
怎麼不帶我一起呢?他最初的幾天也為這個而苦惱,在見識了淩小小的好心态後,他也後知後覺萌發了一點新的智慧——管他們呢,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而且他也确實很開心,畢競他和他的“媽媽”在一起。
唯一不算好的就是,兩個獵人總是跟着淩小小,結巴覺得有些不方便。
他想了想,決定殺了這兩人。
殺人對于結巴來說,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一件事,楊雪脖子上的勒痕甚至都還沒有消除,結巴考慮了幾種殺人方式後,決定還是趁夜深人靜時,再用同樣的方式了結了這兩個人。
所幸他在動手之前把這個想法告訴過淩小小,那時候淩小小正躺在沙發上挖西瓜吃,驚的差點連西瓜都扔到了地上,他吓壞了——
“你要殺了楊雪和小黃?!”
結巴一雙眼睛單純又無辜,他扶穩了西瓜,“對啊。”
淩小小忽然有了一種自家孩子不知道從哪裡學壞的氣急敗壞,他提高了音量,“是不是這兩天一直在玩手機,是不是玩手機玩的?”
結巴眨眨眼,不太理解。
“淩浩然!”
(這是結巴現在的大名,淩小小問過人叫什麼名字,結巴居然說他沒有名字,淩小小也總不能一口一個結巴的叫着,總覺得有點人身攻擊的意思,所以就給他重新取了個名字)
“你是個人你知道不知道?人類社會有法律,有道義,殺人要償命,犯法要坐牢,你不能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知道嗎?”
“那,”一臉懵懂的結巴擡起頭來,“那,那為什麼獵,獵人可以殺,随便殺我們?”
如此難題倒還真讓淩小小愣住了——不過他很快轉念一想,這孩子肯定本性不壞,隻是經曆過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從小就長歪了。
淩小小,決心要拯救這個處在社會邊緣的危險分子。
深夜,在舒服的沙發上,淩小小拿出了家長的姿态,讓他出去掙錢,鑒于他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東西,那就先從暑假工做起,哪個辛苦做哪一個,隻有體驗了生活的艱辛,與那些平凡普通卻善良的人接觸,結巴才會真正成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蹲在沙發下的結巴挖了一勺中間最甜的一部分西瓜,喂給絮叨的淩小小的嘴裡。
他眉頭皺着,“為,為什麼,要掙錢?”
“不掙錢你吃什麼喝什麼?!”淩小小圓眼一瞪,是教訓人的姿态,“你當西瓜會從天下掉下來了嗎?!”
“去借網,網貸。”結巴仰着頭,真誠地回答道。
“……”
看來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淩小小心想,以後這些背後小動作不能告訴結巴了,他得做一個虛僞的大人才行。
“我跟你不一樣你知道吧,你可是不死人,一輩子可無窮盡,”淩小小将嘴裡那一口西瓜咽下去,語重心長地摸了摸結巴腦袋,“我可是黃土快要埋半截的人了。”
他長籲短歎的,一張無比年輕的臉上用盡全力僞裝着“人世滄桑”四個大字。
可惜結巴不僅是個榆木腦袋,還是個好學的榆木腦袋,他睜大眼睛問,“什,什麼叫,叫黃土,埋,埋半半截?”
淩小小這次是真的歎了口氣,“我跟你真是說不通,”他瞟了一眼那人,“明天還是去給你報個語言班吧,反正網貸的錢也到手了,你這結巴總能矯正矯正吧……”
結巴綻放了燦爛但更加傻氣的笑容。
“不準殺人聽到沒有!”淩小小不放心地囑咐着,“楊雪兩個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你就繼續躲着他們。以後晚上來的時侯,眼睛也一定要放尖點,他們雖說現在晚上不看着我了,但萬一哪一天,夏于不休假又回來了呢……”
“好……”
也算是一語中的,淩小小說這話的時侯,休了大半個月的假的夏于,正好第一次回到了工作崗位——隔壁樓、距離淩小小的卧室不過幾米距離。
這個點位已經廢棄很久了,桌椅上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
因為需要監控的時侯,楊雪兩個人通常會直接去淩小小家裡,而最近執行局又追蹤到了一個新的迪普系人,局裡人手不夠,林肖居然同意了晚上不監控淩小小的申請——來自分身無術的楊雪的申請。
夏于知道這件事時,差點直接罵了出來:媽的這群智障,不能全方位監控,還監控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