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水性都很好,順着野湖直接遊到了江邊,這才擺脫了黑衣人的追蹤。
夏于擠着自己衣服上的水,悶聲地說:“别廢話。”
花不二罵罵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我的大金蛋還我!!”
原來夏于在抱着淩小小跑下樓的那一瞬間,就意識到了按照總部的一貫尿性,下面必定也會有人等着,但是後面那幾人逼得太緊,也根本沒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他隻能尋找外援。
當時花不二的寶貝疙瘩——外星人探測儀就藏在他的兜裡,他快速地按兩下。
按兩下,能将探測儀短暫地當作通訊儀使用,花不二那邊會收到消息。這是花不二這麼多年來精心開發的功能,在将大金蛋借給夏于用時,他得意洋洋地和夏于炫耀。
哪裡知道,這一炫耀,直接讓他幹沒了一台車!
夏于難得有些心虛,他側過頭看向花不二,眨眨眼,“剛才後面有一人那一槍射的賊準,我實在沒東西了,就隻能……”
頭上還在滴水的花不二,驚恐地張大了嘴。
夏于聳聳肩,“把你的大金蛋砸了過去。”
什麼?!
花不二的怒吼聲簡直震耳欲聾,“我簡直恨不得一刀給你宰了!!”他蹭的一下便站了起來,“在哪裡扔的?!快跟我去撿我寶貝大疙瘩的屍體啊!”
夏于仍坐在原地,平靜地說,“不行,我要去找人。”
“找人?”盛怒的花不二猛地一愣,“淩小小?”
夏于點點頭。
花不二覺得眼前這個人簡直是瘋了,“你找他幹嘛呀?他是一定會被抓的,你不是不清楚!難道今天這一出還不夠驚險刺激的嗎?人家是迪普系人有的是命折騰,你小子可不是!”
天地空曠,江水無聲無息地流淌着,一瞬間靜到隻剩下這兩個人。
“我當然知道,”夏于仰着頭,竟無聲地笑了出來,“但是他這個迪普系人暈暈乎乎的,我得确保他确實有命折騰。”
“你,”花不二心中詫異,他仔細地在黑夜中打量着夏于,終于察覺到一絲不一樣,“你見鬼了呀?你還是夏于嗎?你自己的事情呢?不是要找一個什麼貓嗎?”
“我找到了,比我想象得要順利很多,我解開了一個謎團,但是很不幸,”想到他姐那不為人知的過往、自己和她又似乎和迪普系人有某種意外的聯系,夏于有些無奈地順了順自己的頭發,“我又發現了很多謎團……”
“别他媽在這打啞謎!”花不二不傻,甚至某種程度上,他比他的哥哥林肖還要精明許多,“你這哪裡是有很多問題的狀态,我怎麼感覺,”他詫異地觀察着夏于的神色,“你比之前要正常點?”
“哈哈哈。”夏于竟然笑出了聲。
他仰頭看向遠方,江水奔流不息,卻無比安靜從容。
夏于第一次覺得,花不二說得很對。
他确實正常了點,因為他知道了姐姐是如何死去的。
從前夏于總将夏天的死,全部歸在那個該死的迪普系人身上,他如此決然地追蹤着每一個迪普系人,當然是為了要弄清楚夏天為什麼會死,要為夏天報仇,要報複每一個來自迪普系星球的人。
然而,他自己也非常清楚,他這樣一頭陷入了仇恨的泥沼中,放棄所有其它的追求,也是為了壓下要心裡那一點隐秘的念頭——
或許是姐姐主動選擇了被奪舍這條路?
或許她對自己的婚姻絕望,或許她實在受不了難産的痛苦。
又或許她一人躺在那冷冰冰的床上時,實在恐懼于那身後無人依賴——
她的丈夫不在她的身邊,而她的弟弟,她相依為命的弟弟,也沒有給過她安穩的依靠。
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裡,夏于總會想起那年除夕夜的車裡,他冷冰冰地對着難得露出一絲脆弱的姐姐說,“……隻有弱者,才會一天天地給自己找一堆借口!”
小狸貓說完全部故事後,夏于就怔怔地想——
他姐姐,從來沒有主動選擇死亡,她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她也,從來沒有怪過他。
夏于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這壓在他心頭多年的包袱,終于順着眼前那永不停息的江水,浩浩蕩蕩地流入更廣闊的世界。
而非困在夏于一人心頭。
他站起身來,踩了踩鞋裡的泥水,對着花不二說,“謝了,兄弟,不過我真的去找淩小小了。”
等到天亮,城市人多眼雜,他們更不好躲開那漫天的監控攝像頭。
這一次沒有了大金蛋的幫助,夏于又得開啟全城大海撈針的苦尋,而且他也得躲避着處理中心的抓捕,尋找難度更是大大地增加了。
但他一點也不覺得累。
花不二咬牙切齒地看着這人,說,“我怎麼覺得,我就是個工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