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這麼說,可是淩寒還是停下了行動的步伐,也不知道是枭龍分析的利弊确實到位,讓他想坐守西域,靜觀變化,以待白收個漁翁之利;還是那突如其來的“久别重逢”,多多少少浮動了他那顆本就不算光明磊落的心。
長得人高馬大的枭龍,一直靜靜地在一旁觀察着淩寒臉上那細微的表情變化,安靜到幾乎如一顆塵埃般無聲無息。
淩寒一度忘記了這個大高個的存在,隻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直到枭龍終于忍不住,猶猶豫豫地開口,“我想和你說件事情……”
枭龍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雖然他從來都是依附于淩寒而存在,但在兩個人的相處中,枭龍更像是一個全能的幫手,他本身便是無比強大的,而且他也深知自身的強大和不可取代性。
淩寒觑着眼睛看向他,清淡的眼角滑過一絲詫異。
“如,如果你回家了,能不能把我帶上?”
淩寒微微瞪大了眼,下意識便是拒絕,“迪普系的環境并不适合人類生存。”
“可是我不是純人類呀,我也有……”
還沒等枭龍說完,淩寒便徑直打斷到,“是,所以我剛剛說的都是借口,我不可能帶你。”
是的,這才是淩寒啊。
枭龍心裡拂過一絲蒼白的苦笑,心想自己在期盼什麼呢,以為淩寒在安奴的事情上展現出了一絲人情味,就盼望着他已經徹底成為一個有血性的人類嗎?
對淩寒而言,枭龍不過是個用的趁手的工具而已。
“好的,明天的半年例行會議,你記得參加,我會提前五分鐘提醒你。還有,明天這邊可能會刮龍卷風,空氣濕度低,早上記得喝水,茶室和餐桌上都有。我先走了。”
臨走的時侯,枭龍又變成了那個全能的枭龍,語氣溫和,徐徐到來。
淩寒早就扭過了頭去,在燦爛的驕陽下,繼續自己那百無聊賴的喂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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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呀,你這二椅子,怎麼也做的不太成功呀?”
在風高浪急的聖馬托斯灣港口,一行人為了等待林肖坐船前來,在漁屋休整了半個多月,而且也隻有林肖坐的那趟船來,他們才能順勢坐船走。
這裡的氣候不好,時常幾個巨浪之後便是連番的暴雨和狂風,魚腥味混在其中撲面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過還有比這糟糕的天氣更難看的存在。
那就是夏于的臭臉。
他每天闆着個臉,成功地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原本就悶的不行的大氣壓,每天屋内的氛圍都像極了史前冰河時期的巨冰,凍得一個想說話的人都沒有。
連一向心大的淩爸,都在這一天,終于忍不住開口問自己的兒子。
一分鐘前,夏于剛從兩個人的身邊經過,目不斜視,鼻高于眼,長腿一邁便直接推開了大門。
他惡劣地沒有關門,大門敞開着,帶着腥味的空氣立刻鑽進了父子倆的鼻腔,淩小小立刻小跑着上前将門關上,還如小媳婦般對着門外叮囑了一句,“髓海快做好飯了,等會就回來哈!”
外面自然毫無回應。
一回頭,淩爸便一臉心疼地問他。
淩小小隻聳聳肩:“那不很正常,我做啥成功過?”
他過于坦蕩的态度,讓淩爸一瞬間都噎住了,咂咂嘴才苦口婆心地說道,“那不一樣啊。事業和家庭怎麼能夠相提并論呢?你之前确實一事無成,學上的也不好,工作找的更是垃圾,日常做什麼事情都是三分鐘熱度,無法堅持……”
原本淩小小心裡就堵得慌,被淩爸這麼一“客觀評價”,臉都快綠了,“停!爸,你說點人該說的話行嗎?!”
“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人……”貧歸貧,淩爸是真的心疼如此做小伏低的淩小小,“我在醫院看到你的第一眼,你整個人都被埋在了被子裡,醫院那麼薄的被子,都能壓住你的鼻腔讓你無法呼吸,沒有人管你,你一個人掙紮地臉都青紫了,小手想伸又伸不出來。我和你媽,瞬間明白了人類語言的那個詞——心疼。我們把安奴的舍利子放在你身上,既是想讓安奴重生,也是想讓當時重病的你活下去,你長這麼大不容易呀,小時候舍利子虛弱,還養不了你的身子,你就得一趟一趟地跑醫院,挂水打針,靠你這人類身體活下去。”
淩爸說一句便得歎一口氣,仿佛躺在床上重傷難愈的是淩小小而不是他自己。
煩的淩小小一句話都不想聽,“說這些幹嘛呀。”
“你說我說這些幹嘛,”淩爸擺正了臉,嚴肅道,“我心疼你,你也應該心疼你自己!那男的一天天淨給你擺臉色看,對你也不好,你還幹嘛要他?甩了他!”
淩小小無力地辯解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他以前真不是這樣的,你就當沒看見……”
“我怎麼當沒看見?!他心情不好,就可以拿你撒氣嘛?!”淩爸氣憤地說,“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寶貴,啊小小?幸好你媽還沒有化形,否則她看到你這樣,晚上都得睡不着覺!”
淩小小感覺鼻頭湧過一股酸澀,嘟囔着才說,“你們本來也不睡覺……”他還是不想讓父母擔心,清清嗓子振作說,“好啦好啦,爸,你别擔心!我現在又不是淩小小,我還是安奴呢!我不會有事的,和他之前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你别擔心,你就安心修煉舍利子吧,這樣你才能早點恢複。”
“放屁,我看你根本不是什麼安奴,你還是原來那個沒用的小小!”
淩爸這麼一說,淩小小更想哭了——
我爸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麼夏于那個傻逼就是不知道呢?
“我去看看髓海,”他的聲音已經接近哽咽了,“看看他做好了飯沒有……要不要幫忙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