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竟然沒有讓夏于多吃驚,因為他還停留在淩小小居然能看的這麼遠這件事情上。
他怔了一瞬,恰好又被回過頭的淩小小看到了,淩小小一愣,下意識想解釋迪普系的基因就是這樣,然而被夏于飛速地堵住了——
“我知道,别說了!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他又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
淩小小臉上肉眼可見地布滿了失落。
石頭小,兩個人為了都藏在後面不得不緊緊地靠在一起,淩小小的一呼一吸都撲在了夏于的臉上,那一直緊繃的臉終于松動了點。
夏于眼神還在躲着淩小小,喉嚨卻滾動了一下終于開口解釋,“我的意思是,你給我點時間。”
給我點時間,讓我習慣我的愛人已經和原來完全不一樣;
給我點時間,讓我重新愛上現在這樣嶄新的一個你。
啪!啪!啪!
一陣狂亂的海風吹過,海浪被重重地甩到了海岸邊,淩小小的下半身瞬間浸在了冰冷的海水裡,然後他絲毫察覺不到那透骨的涼意,隻激動地看着夏于的側臉,“好,好!”
夏于的表情稍顯不自然,胳膊卻突然伸了出來,他環抱住淩小小的腰部,再伸過去勾住淩小小的腿彎,不廢吹灰之力就将淩小小舉了起來。
舉過湧上來的海水,便停了下來。
“這……你放我下來,我不冷……你手不酸嗎?”淩小小正以一種奇異的姿勢躺在夏于的胳膊上,他面朝陰沉沉的天空,膝蓋抵着石頭上,海水順着他的褲腿滴到夏于結實的臂彎上。
“不酸。”淩小小的體重對于混血種強硬的體質來說,大約隻相當于一個正常人類舉起一隻大公雞。
他依舊面色如鐵,依舊眼神刻意不看淩小小,但鋒利的鼻梁陰影下卻因為兩個人緊緊挨在一起而多了一絲暖意。
淩小小用頭抵在夏于的發梢上,低頭看見海水肆無忌憚地沖在夏于的身上,而他卻能整個人都躺在夏于的身上而安然無恙,他也實在很想留住這樣的溫情時刻。
但是,實在——
“可是我快,快酸死了……真的,我的腿好麻,麻死了,好麻好麻……”
啪的一聲,他被夏于整個甩了下來。
夏于臉色更難看了,半張黑臉上似乎深深地刻了幾個大字——好心不識驢肝肺!
淩小小從海水裡爬了起來,小聲地嘟囔着,“是真的很酸嘛……你試試把你整個人疊起來。”
“别說了!”夏于看起來很想撕破淩小小那張破嘴,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再看看外面!有我姐夫,呸他不是我姐夫,那兩蠢貨怎麼……,”夏于突然意識道淩小小剛剛說了些什麼東西,瞪大了眼,“那倆蠢貨怎麼可能在搞基?!”
夏于的“姐夫”,餘光明,自從在西域被執意要救髓海的淩小小用攝魂術控制住回到小木屋,第二天在小木屋醒來之後,發現整個屋子隻剩下懦弱無能的花小三一人之後,他氣得大罵一聲淩小小可惡,随後便立刻踏上了前往生死島的道路。
畢竟罵歸罵,他既然接受了夏于的托付,那麼當然要全程保護淩小小。
他不知道生死島在哪,可是他還記得夏于曾經傳回來的那個信息——他們停留在一個叫聖馬托斯灣的港口,那是地球上距離生死島最近的人類足迹所至之地。
但他可沒有穿越器這樣的神器,隻能火車轉火車,再轉飛機,再轉飛機,再轉大巴,又轉輪船,中間還因為沒有簽證不得不在幾個鳥不拉屎的小國家偷渡幾番,曆經九九八十一難之後,終于到了一個可以直達聖馬托斯灣的一個小城市。
在買輪渡票的那個窗口,在一群穿着清涼表情慵懶的黑人中,餘光明一眼就看到了拿着一個翻譯器滿頭大汗地擠在窗口的林肖。
他不認識林肖,卻立馬意識到這個人可能也與生死島有關。
因為那個翻譯器正機械地對着窗口那個表情不太耐煩的黑人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出一個詞彙——“聖馬托斯灣”。
于是他一直跟着林肖。
跟随着林肖買票,上船艙的時候就坐在林肖的後面,那時候兩個人還坐在正常的輪船上面。
随着輪船啟動的一聲尖銳鳴響,船艙整體轉向南側,往着茫茫海洋而去,也正在這個時候,餘光明忽然發現,有幾個人同他一樣,也在跟着林肖。
不是華人面孔,而是一身地道的當地人打扮,如果不是那幾個倚在窗邊的人在船身轉動的那一瞬間向林肖,而不是窗外的壯闊海洋投過來打量的眼神,餘光明還發現不了這幾人的存在。
此後他便扣上一頂厚厚的帽子,刻意隐藏聲息,靜靜地觀察這一群人究竟想做什麼。
而被一群人跟着的那個對象,林肖,顯得格外心思重重,他既無心看窗外的風景,也對有人跟着他這件事毫無防備心,除去幾次上廁所外,他幾乎全程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雙手緊緊地捏着放在腿上的一個雙肩包,唇邊皺起了一連串幹皮。
就這樣幾個小時後,距離聖馬托斯灣也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船程,林肖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餘光明聽見了自己最熟悉的鄉音。
“哎寶寶,放學了呀……爸爸在忙,在忙……”
“……再有一個星期就回來了,你跟你媽放好好的呀……”
“爸爸沒事,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别聽你媽胡說,爸爸好好的。哎你别哭,别哭啊,爸爸真的不會有事……”
餘光明擡起頭,隻見林肖正手忙腳亂地擦着自己頭上的汗,臃腫的臉上浮上揮之不去的愧疚,他緊緊地捏着手機,正慌亂又急切地哄着電話那頭的人。
餘光明又瞄了一眼那幾個窗邊的黑人。他們顯然也看到了林肖正在打電話,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語言障礙所以并不太關心電話内容,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随後整個身體還是倚在窗邊,目光投向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