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艘破破爛爛的小漁船終于靠岸之時,夏于鐵青着臉,朝裡面兩個人無比精準地扔了幾件自己的舊衣服。
而裡面的兩個人,林肖和餘光明,都沒有想到一下來便會撞見這兩個人,比起靠岸,看起來都更想直接跳進海裡去。
還是淩小小更貼心,他捶了一下夏于胳膊,踩過泥濘的沙灘便徑直跳上了船,“扔衣服有什麼用,姐夫和林局長手還被綁着呢……哈哈,沒事沒事,别拘束,我眼神不好什麼都看不見……你倆都背過身子來,我來解……哎呦不行,這怎麼這麼硬呀……别誤會别誤會,不是說那什麼硬……我是說這手铐呢……夏于!”
原本餘光明雖然覺得遇上了搶劫被扒光了衣服從而不得不和一個顔值堪憂的醜男人坦誠相見實在有點臊得慌,當他見到了夏于,即使後者的臉色非常不佳,他還是有幾分驚喜的,畢竟自己這一路奔波都是為了兌現對他的承諾(雖然摸着良心說,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做,甚至還一度站在了淩小小的對立面,但是餘光明決定忽略這個事實)。
然而,夏于真是一點好臉都不願意給呀!
從海邊到幾個人停留的那間早已經廢棄的小漁屋,也有幾百米的的距離,夏于快步走在最前方,全程沉默不語,隻給後面的三個人留夏下一個十足冷酷的背影。
餘光明怒極:我可是你姐夫呀!
“姐夫,姐夫,”倒是淩小小一口一個姐夫叫個不停,餘光明斜眼看向他。
淩小小笑得眼不見牙,是讨喜的模樣,“他心情不好,你别想太多哈。這一路上是怎麼來的,怎麼和林局長碰上了?又是怎麼,咳咳,變成了剛剛那樣?”
餘光明想了想,決定還是保持憤怒,這樣就不用解釋他堂堂一個梁山好漢,為什麼連幾個蠻夷都打不過。也不用解釋,自己是如何一路坑蒙拐騙才能到達這樣一個地方。更不用解釋自己是如何跟這個叫什麼林局長的人被綁在一起,兩個人還被搶劫地幹幹淨淨。
于是,他冷哼了一聲,側過頭,繼續盯着夏于決絕的後背。心裡繼續咬牙切齒:你個臭小子,老子可是你姐夫呀!
淩小小碰了個閉門羹,倒也不覺得尴尬。
他轉向另一邊,想接着關懷關懷林肖,然而剛對上林肖眼神的那一瞬間,林肖立刻逃一般地低過頭去。
隻給淩小小留下半邊浮腫暗沉的臉頰。
他後悔了——淩小小頓時明白了!
這世界上有幾個人類,能夠自願放棄對身體的主導權,讓一顆迪普系人的舍利子掌控至少一般的主導權呢?
除了一些野心蓬勃的怪物,比如查理.文特森之外,還有幾個人能夠主動放棄呢?
畢競那是一條沒有未來的路。
人類實在太過恐懼未知,即使明知能夠不老不死,但是他們也會懼怕各種各樣可能會出現副作用、更害怕從此便成了無法随波逐流的奇葩,遊離于世俗和現實之外。
林肖後悔,實在是太正常了。
“林局長,”開口的聲音很輕,淩小小想了想才說,“先去我們那休息休息吧,然後我們再送您再回去。”
最前面的夏于冷不丁停住了步伐,有些詫異地轉過頭來。
他看淩小小,淩小小臉上滿是包容的笑;他也看林肖,林肖則低着頭看不清楚表情,隻有眼睫在止不住的顫抖。
死一般的寂靜之下,餘光明大吼道,“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怎麼不看看老子!老子可是你姐夫!”
.
傍晚時分,當小屋裡唯二的兩張床都讓給了遠道而來的兩位客人補覺時,淩小小把自己的老父親安排在了客廳中唯一的一張沙發上,随後就跟着剩下幾個人大眼瞪着小眼。
“都出去找個地方待會吧,”淩小小有點無奈地笑,“這地都快沒地方落腳了。”
人确實不少,楊雪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和她的老大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立刻面無表情地推開門跑了出去;
老四如狗腿子般跟了出去,還一邊說,“小雪呀,你等等哥啊,咱倆去坐個船出去玩玩呗”;
最貼心的還是髓海,“我去給淩爸爸再去弄床被子來!”
“你怎麼弄?”
“害,這個簡單,”髓海笑出了大白牙,“我再去偷點!”
“……”淩小小隻能弱弱地囑咐道,“那,那你換個超市……”
這些人走後,結巴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走的。
“他,他騙人!”他盯着那扇被緊緊關上的破門。
而那破門裡面,正躺着剛剛被安置好的林肖。
淩小小能夠清晰地聽到那扇門後混亂的呼吸節奏,想必裡面的那個人,也實在不能安睡。
“别說了,”淩小小按着結巴的肩膀将之推出了門外,“去玩會手機吧,我給你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