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枝自無意發現了新的白隅安,不止一次上門叨擾曾是他受害人的白松行和安雅,但夫婦兩個無論他怎麼暗示和提醒,都仿佛從未見過他的陌生人,說他們沒有丢過心愛的兒子,更沒有找尋過白隅安多年。
可曲天枝不信世上會真的存在重活一世的童話,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其中還沒讓人察覺的詭異之處。
為了不拖累赫連露迎,一個說幾句話就會臉紅的人選擇和自己心愛的人離了婚,定居在了白隅安家的附近,處理完案子就追蹤白隅安的一言一行,不畏賭上自己的餘生。
然而赫連露迎并不怕他的拖累,一年後調職去了曲天枝那,兩人雖至今沒有複婚,卻住在一起,一齊調查着白隅安的方方面面。
陳清閑在中央工作兩年後,也義無反顧地選擇調職回了玫瑰市。
他忘不了玫瑰案的一切,忘不了許千然他們。
玫瑰市市局在玫瑰案公布後就凋敗了,連帶整個玫瑰市的經濟跟着下滑,陳清閑坐上市局局長的位置,花了足足三年的時間,才令玫瑰市的執法系統重回正軌。
而三年裡的每一天,他都會在完成工作的空閑時刻,站在窗前,回想過去所有他不敢忘懷且貪婪眷戀的回憶。
回憶正在興頭,突然一陣不輕不重的叩門聲打斷了他孤寂的時光,他喊了聲“進”,趙能多就忍着一臉像是奔跑後的大喘氣站到了他的身後。
他回來做了局長,就将曾經在局裡的清清白白的在職警員都招了回來,小趙趙能多就是其中一個,三年下來,如今已是他信任的得力幹将。
“陳、陳局,剛剛有個男的來自首,說……說他五年裡殺了二十一個人!”
小趙的話才說完,陳清閑的瞳孔就猛地一縮,繼而他霎時抛下小趙,像是瘋了一樣沖下樓去。
可是當他下樓,卻沒有看到那位自首的男人的身影,急匆匆抓了四五個人一問,才知道那人已經被帶去了審訊室,他當即手忙腳亂地轉身狂奔,撞開了那扇門,吓了裡面剛開始審訊的警員一大跳。
五年、二十一,這兩個數字他等得太久了。
何歡在玫瑰街的五年,玫瑰筆畫共二十一筆,陳清閑他等得太久了!
傍晚的夕陽熱烈地揮灑着金光,舉手投足之間照耀了千萬裡霞雲,令漸漸昏暗的天際倏忽鑲嵌上叫人目眩神迷的錦繡,暖光同降下的黑暗交彙融合,恰到好處地勾纏。
“你們知道,每個人從出生起,身邊都會有一個死神跟随着他,以旁觀者的身份觀看那個人的一生,一直到生命消逝,然後将他帶去另一個國度嗎?”
一字一句平緩地彌漫在狹小的審訊室内,冷冽又低啞的嗓音如珠玉落盤,聽上去清晰又和暢。
或許,他這并不是在提問一個問題,而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他人從不相信、也從不會思考的事實,唯一的途徑是以反問來喚醒。
但他異常堅定,靜靜地陳述着,從容不迫的面龐上不帶絲毫的顔色起伏,如同一面經久如新的白牆,以不容置喙的态度雅正而坐,恍如久經沙場的連勝将軍。
微塵遊走在燈光下,暗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的淡然被照得意外刺眼,照得意外叫人心虛、叫人反思,使聽了問題的人,不自覺便開始思考他所說的“事實”。
“我知道。”陳清閑情不自禁哽了哽喉頭,好不容易擠出三個字來。
上船點的吸血項圈由人欲望所生,欲望不止,項圈永恒。
玫瑰街不止,死神繼承。
人世間不可能隻有一個玫瑰街,玫瑰市的玫瑰街隻是千千萬萬個玫瑰街中不慎被暴露出的那一個冰山一角。
她用她死神的一切逼迫上帝換來了嶄新的白隅安,下一個她,也會用他的一切換最重要的朋友的新生。
陳清閑花了半響的時間才調整好澎湃的心緒,雙眼不由尋着熟悉的流麗半眯起,下弧的眉尾綴着一寸狡黠,微笑的模樣像一隻滑溜的狐狸。
“好久不見,我再做個自我介紹吧,許警官您好,我是陳清閑,我想您應該是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