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關心這事?還以為你不在乎别的女人。”淩文袤冷哼,擡手帶氣似得把脖頸和後腰的心衣細帶抽開,并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我敏而好學,邪書僻傳看的出奇多,對床笫之歡了如指掌并非從女人身上所學。”
卻可以完完全全用在她身上。
感受着淩文袤層層遞進的舉止,駱苕腦袋昏沉咽喉一沉,眸光開始渙散,雨簾變得模糊不清,在這一刻她仿佛被他推倒心中所防。
一如昨夜,被攬起腰身,細密缱绻的熱吻先行席卷脖頸……
十指扣在一起,駱苕強迫将腦中的二人姿态揮拂而去,明日他将要離京,自己應該甘願獻祭。
獻祭,駱苕憎惡自己為自己搜尋了一個如此矯揉造作的遣詞。
她得誠實地承認喜歡他,喜歡他的身軀,青天白日其實也無妨。
溫和的節律随後而至,如窗外淅淅瀝瀝規律的潤雨,不疾不徐。
淩文袤傾身過來在駱苕耳畔輕訴着什麼,駱苕在自己的嗚咽聲和矛盾啜泣聲中根本聽不清。
棋盤上的棋子蕩然無存,連棋缽中的黑白棋子都已掃翻,一地的狼藉。
淩文袤從後背推離駱苕,将她納進胸膛,二人擁卧進榻席平靜回複良久。
待體溫涼卻稍許,他起身用自己的衣袍蓋住駱苕,去書房門口喚人準備幹淨的衣裳打來熱水,為人擦拭身體。
駱苕語音模糊地罵人:“淩文袤,你混蛋。”
混蛋舒眉依舊對她的罵語充耳不聞,擦拭完還平平常常伺候人飲茶。
時辰尚早,需要等到傍晚天将黑時才去澤陂苑,餘下的時間淩文袤确實閑不住,看着她的容形,淩文袤會想起野外的雄獸,除了巡視領地保護獸群,一心隻想繁衍子嗣。
他黯然自嘲自己是那隻被本能驅使的雄獸。
時間很快沖掉一書房的靡靡之氣,駱苕想離開書房卻被淩文袤一語扣留:“換個屋舍,我不保證自己能受控,以免賊心再起,還是呆着書房比較穩妥。”望了望窗外,眼眸微眯情緒漸漲,“今日的雨下得沁心涼,去雨中再做一回感覺應該會挺好。”
駱苕心中戚戚無力說話,默然坐回榻席。
淩文袤閑心起,自己研磨執筆畫了一幅簡練的水墨畫,所畫内容并非混吝不羁的豬首人身或是驢首人身的駱苕。
畫她,應當用精細的工筆畫。
畫作呈現在駱苕眼前,是兩棵筆直矗立的雲杉上趴挂着兩隻白罴幼崽。
所畫的雲杉筆力遒勁直竄雲霄,兩隻白罴黑白分明滾圓可掬,挂在丫杈上遙首相望。
淩文袤說,日後得閑定要去秦嶺落霞峰為駱苕抓一隻回來供她賞玩,駱苕卻說郊野的猛獸自當生息在天地間,不該淪落為人的物寵。
不過駱苕很滿意很喜歡淩文袤的畫作,看着看着出了神。
淩文袤起身将駱苕推坐在案前,把自己的畫作揭起安置在一旁,重新擇了張新紙,示意駱苕握筆。
駱苕茫茫然握起毛筆,偏頭看他:“容我想想該畫什麼。”
淩文袤沒出聲,俯在她身後将手掌覆在她執筆的手上,帶她穩健舒緩書寫,動作行雲流水。
落筆之後駱苕立馬感知他要帶她寫什麼。
是一紙私定終身的對月貼: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觀今日潤雨如酥宜室宜家
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
妻:
夫:
夫妻兩列還空置着,淩文袤松開覆着的手掌眼皮未擡,從駱苕手中拿走毛筆,沾墨在夫的那一列寫下自己的名字,一氣呵成。
寫完把毛筆交還駱苕,輕挑下颌示意該她寫了。
駱苕握筆的手緊了緊,咽下空喉将筆觸懸置在上方,筆觸随着心跳一直在劇烈搏動,深深吸氣,落筆書寫,待寫完恍恍惚惚察覺這兩個并排着的名字異常陌生。
墨迹幹涸,淩文袤一言不發收起對月貼,疊妥揣進胸口暗袋,輕睨一眼還如一尊陶俑般呆愣在案前的駱苕,說:“你想要的那些,等日後再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