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二十到三十組,在候考區準備!”
跑道上,一個穿着黃大褂的人正舉起喇叭沖隊伍前頭撕喊,他一路小跑,一路向着人群揮手,示意着她們抓緊往前走,别隻顧着聊天,不聽指揮。
下午三點多的天氣,溫度早不如日上中天時那麼悶熱,但因為不斷有叽叽喳喳的吵鬧聲傳來,再加上男女學生之間互相推搡着,打鬧着,所以倒顯得比那個時候更令人難以管教。
江浸月和葉飛雁恰好是第二十七組,一聽到指揮,便跟着人流往操場裡頭走。
不過說是候考區,但實則也和外面差不多,依舊是一隊人排排站着,而唯一一點好處就是能直接看見考試過程。
中考體育的項目不多,統共也就那麼幾個,無非是一分鐘跳繩,八百米(女)/一千米(男),再加上任意一項自選。
江浸月挑了仰卧起坐,葉飛雁則是直接上強度,選了個實心球。
照她的意思說就是,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那她甯願一錘子定生死,也不要痛苦的受折磨!
可江浸月卻覺得這話純屬是扯蛋,她明明是嫌仰卧起坐太累了,沒實心球輕松,也不能随時随地偷懶而已!
慢慢的,二人視線随着腳步向外開闊,深綠色草皮和绛紅色塑膠跑道相互映襯着,彙成一道極具明亮感的視覺沖擊,微風下,樹葉在一旁飒飒作響,蟬鳴和人聲交織,此刻,盛夏來得适逢其時——
和附中不同的是,高校的運動場地要更加寬闊,一個四百米的跑道設在左,為大操場,另一個兩百米的跑道設在右,為小操場,中間僅有一道圍欄隔着,分割兩個部分。
而眼下,目光所及的四處都是人,指揮的,發令的,考試的,等候的,都聚集在這兒,鬧哄哄成一片。
江浸月望了一會兒,又扭頭,眼睛繼續漫無目地循着光去瞧,太陽底下的人影重重疊疊,像是山脈,跌宕起伏的,她一個個掃視過去,忽然,又莫名頓住。
體考體考,顧名思義就是考察學生的體育素質。
但它又和平時的書面考試不同,會根據男女學生的身體水平差異來進行劃分,因而考試的項目也會有所改變,分為了男生組和女生組。
而隔着一條圍欄的右側,那烏泱泱擠作一堆的人群正是等候的男生們,大概是因為第一項考的科目都是跳繩,所以也沒刻意另選場地,女的在左,男的在右,一并考試。
江浸月一擡頭,就瞧見了隔在不遠處的時世傑,他眉眼耷拉着,身姿站得不算端正,但即便如此,那股子渾然天成的清冷勁兒也能讓他在整個隊伍裡脫穎而出,顯得格外紮眼,想不看見都難。
“别擔心了,那家夥雖然文不成,但論武,可誰也不輸!”
葉飛雁隻當江浸月是還在擔心時世傑,貼着人的肩膀又小聲寬慰了一句。
雖然素日裡自己和他不對付歸不對付,但在而今這個節骨眼上,她還是清楚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的。
“咱們先安心考試,其他的,等考完再說。”
“……”
“嗯。”
大概又過了十幾秒,江浸月的目光才緩緩從人身上收回,她整理好表情沖葉飛雁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與此同時,也就是恰好在女子視線挪開的那一瞬間,像是忽然有所感應般,時世傑猛地回頭,不偏不倚的,太陽光斜射過男人的臉,他眼睛微虛着,睫毛不自覺顫下。
人依舊是那個人,不動如山地站着,隻是烏黑的眸子又兀自沉了沉,如同荒野裡漫無長垠的夜,綿延,又帶着深不見底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