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虞念或許會因悸動和憧憬而不顧一切談一場或酸澀或甜蜜的戀愛,為僅有一次的青春買單。
可二十六歲的虞念,不會。
她不由想起大學時的那段戀愛。
她和初戀俞叙南是在大二的一次校園活動上認識的,從相識到了解再到确定關系,所有過程水到渠成,順利卻也波瀾不驚。
她自覺那段感情還算美滿,雖然最終是以俞叙南出國,選擇了他的前程為終點,但兩人也算好聚好散。
現在仔細一想,當時的自己雖難過糾結了一陣,可似乎也沒有一種非他不可的可惜。
除卻親人朋友,面對其他人,她的理智永遠勝過沖動。
對待感情尤為,一旦察覺不對,理智便會築起高牆。
現在面對江聿聞,好像也到了這個時候。
“虞念。”他再次出聲叫她,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虞念收回思緒,定睛看他。
“江聿聞,我隻問你一個問題。”她頓了頓,下定決心,“在你這,我和别人有什麼不同?”
江聿聞似是沒想到她的提問這麼突兀,兩人明明是在聊假期的事,話題怎麼就扯向别處了。他皺着眉,感受着她此刻的認真,片刻,答道:“在你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該察覺到我對你的耐心。”
虞念有一瞬的怔然。
卻也從他施舍的語氣中讀出點她的與衆不同。
算了,這就夠了。
她扯了扯嘴角,心裡了然。
江聿聞沒發現她的不對勁,隻當她又是在耍什麼小性子,這問題無非于“我重不重要,你愛不愛我”,答案是什麼不重要,表了态就好。
車廂裡的這道鴻溝他終是越了過去,手掌在她頭頂揉了揉,問她:“想好哪天去了嗎?”
虞念松了口氣,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回答:“真的很忙,可能還需要回店裡住幾天。”
“确定?”
“嗯。”她說,“本來就是要和你說的。”
江聿聞收回手,淡淡道:“好。”
外面幽寂的環境為此刻車廂内的沉默加上幾分肅然,直到回到莊格半島,兩人都默契的沒再提起出遊的事。
虞念第二天收拾好東西離開,走之前收到江聿聞讓她早點回的消息。
她沒回,隻麻煩張媽多照看照看她養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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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這天是黎純萱酒吧開業日。
和唐柏森斷了之後,黎純萱在二月初又談了個新的對象。
兩人在一次酒會上相識,男方三十出頭,做酒吧生意的,也算賺了點錢。知道黎純萱對酒懂行,索性出資給她開了一間酒吧,記在她名下。
黎純萱前陣子為了酒吧裝修的事沒少操心,現如今也算是安定下來。
虞念守着店裡冷清的生意,被回來拿東西的黎純萱正好碰上。驚訝于她沒和江聿聞在一起,黎純萱便邀請她去開業禮。
黎純萱的酒吧開在西城區一條商業街附近,背靠商區新樓盤,流量算大。
十字路口左拐的第一個巷子口,往裡走十步便到了。
酒吧取名“喝點”,粉色的霓虹燈牌高懸在巷口的牆上,醒目到在十字路口對面都能看見。
虞念看着這名字笑了笑,調侃黎純萱:“你這名字取的還不如叫随便。”
黎純萱帶着她去到靠裡的一間半包式雅座,邀請她坐下的同時還不忘回她:“我這名字絕對好記,讓人印象深刻。”
虞念揚唇一笑,沒再說話。看着她忙前忙後的模樣,還真有點當老闆的感覺。
剛剛進來時她随意看了幾眼,雖然今天是新開業,但酒吧上座率還挺高的,吧台前的位置幾乎坐滿。
調酒師的手都晃出虛影了,黎純萱也在一旁幫忙。
以前隻聽她提起過她幹酒水.妹的行當,卻沒想到她對酒那麼了解。耐心解答着客人的提問,遊刃有餘,風情萬種。
半晌,黎純萱總算得空。
女人手裡端着兩個笛型高腳杯,走過來後将盛着藍色氣泡液體的杯子遞給她一個。
虞念接過,将挂在杯沿上的黃色檸檬擠了兩滴,随後往桌上一扔。
輕輕抿了一口,眉頭輕皺,“怎麼是氣泡酒?看不起我?”
“得了吧你。”黎純萱笑道,“你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今天生意忙,你要是喝多了我可顧不上你。”
“請我來就給我喝這個,早知道還不如待在店裡。”
“下次,等我多雇點員工,我一定陪你喝夠。”
談話間,黎純萱的酒已經見底。她把杯子放下,沒繼續喝的打算。
虞念不緊不慢地品着酒,聽她聊起這幾個月和段馳的故事。
“他那人就看着野,相處久了才知道心思細着呢。”
虞念是第一次從黎純萱嘴裡聽她誇獎一個男人,不由多問了句:“确定就是他了?”
黎純萱突然就停了下來,伸手扒拉酒杯,杯子到手中後反應過來是空的,心虛的又推遠了些。
“這麼緊張幹嘛?”虞念笑笑,“我随便問的。”
黎純萱松了口氣,轉而撲過去掐她的臉頰,怪她胡亂開玩笑。
可兩人心底都知道,終究是有什麼不同悄然而至。
黎純萱岔開話題,問她怎麼回老城區沒待在莊格半島,虞念沒瞞她,一五一十地說了和江聿聞的情況。
“想清楚了?”
“嗯,很清楚。”虞念說,“及時止損,不浪費時間了。”
“那——”黎純萱猶豫道,“你提?”
虞念點頭。
“如果是你主動的話,會不會不好談條件?”
“之前我趁機問過,倒是不擔心這點。”她歎口氣,總覺得心裡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可又不說上哪想不通,“其實……我好像也不是很在乎從他那裡得到多少了。”
“你啊——”黎純萱閉眼讓自己冷靜點,随後睜開看她,語重心長道,“這本就是他該給的,算他花錢買個教訓了。”
“你可别突然心軟。”
“這錢我拿着也……”虞念頓了頓,“算了,沒什麼好心虛的。”
“你這麼想就對了。”黎純萱深感欣慰,“準備什麼時候說?”
“就這幾天吧。”
再拖下去也沒意思,虞念想,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萱姐!”吧台小酒保突然喊了聲。黎純萱起身看了一眼,叮囑她注意安全後便又去忙了。
虞念隻能端着那小半杯酒靠坐在沙發上,一邊喝着,一邊發起呆。
酒吧裡光線幽暗,昏天黑地的早已不知時間。
她擡手看了眼手機屏幕,卻發現上面有幾條江聿聞的消息。
顯示幾分鐘前,她竟一點也沒察覺。
江聿聞:【你的忙,就是在酒吧忙?】
江聿聞的話言簡意赅,兩人聊天記錄最底下停留着一張照片——一張她在酒吧的照片。
虞念愣住,擡頭四處張望,卻沒看見江聿聞的身影。
她迅速拿起手機打了行字:【你也在?】
江聿聞:【别看了,我沒在。】
虞念:【那】
她還沒問完,江聿聞的消息立刻又發了過來:【周铮正好去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