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嗎?”虞念起身往窗前快步走去,掀開簾子,路燈下拉長的黑影映入眼簾。
江聿聞像是心電感應般,視線與她不期撞上。
聽筒兩端蓦地陷入一片沉寂。
“有人在樓下嗎?”俞叙南見她赤着腳站在窗前默不作聲,将手裡的拖鞋放在了她腳邊,“穿上吧。”
虞念低頭看了一眼,瞥到纏滿白紗布的腳趾。
俞叙南似是猜到她有話想說,指了指門外,說:“我先去門口看看。”
“嗯。”
手機再次貼回耳邊,目光落于樓下那道修長身影,不情不願問了句:“江聿聞,你來幹嘛?”
“怎麼,我來打擾到你了?”
語氣很沖,不像是他平日說話的調性。
“你……怎麼了?”虞念望着樓下,“火氣這麼大。”
“先下來。”
江聿聞緩了緩語氣,低沉的聲線帶着引誘。
即便此刻隔着一段距離,但樓下那道視線似乎死死釘在了她臉上。
默默歎了口氣,沖電話那端說了句“等我”後,虞念穿好拖鞋下樓。
俞叙南站在門口檢查電表,見她出來以為她是來幫忙的,正準備讓她進去,卻見她指了指樓下,随後獨自向電梯口走去。
電梯平緩下行,電梯裡的人心情卻無法平靜。
這扇門打開,或許有些東西就該撥開雲霧見天明了。
可這一切,又好像來得太遲。
她不是沒想過江聿聞對她是有過幾分真心的,當初隻要多解釋幾句,兩人的這段關系斷不會結束得這麼突然。
可成年人的生活,又不止局限于愛情中。這道理他明白,她也明白。
在店裡重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裡不可能波瀾不驚。
隻是那種希冀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有自己的生活,她何嘗不是。
現如今維持着這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也不過是忌憚他的身份,若态度轉變過快,以他的智商肯定會發現什麼的。
沒必要撕破臉。
思及此,一道金屬的摩擦聲打斷思緒。
虞念站在單元門口,擡眼看向聲源處。
男人擒着打火機,火苗蹿起,餘熱在空氣中慢蕩。
她揚起抹笑,像以前一樣開口:“又在抽煙?”
江聿聞頓了下,夾在指尖的香煙停頓在火苗前。
“心煩。”
金屬碰撞,火苗熄滅。
他擡眸,認真打量起眼前穿着水藍色吊帶長裙的女人,嘴角浮起一絲若隐若現的弧度。
“天涼,怎麼不多穿點?”
虞念在七月燥熱的蟬鳴聲中打了個寒顫。
或許吧……
那道目光順着身體一路往下,最後停留在腳趾顯眼的白布上。
她聽見男人小聲輕啧了一聲。
指節下意識蜷縮了一下。
“嘶。”
“撞到腳了?”
“嗯。”她不由委屈,“就這樣你還催我下來。”
“那你可以邀請我上去。”江聿聞狀似無意,“還是上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就這樣還被他倒打一耙。
虞念哪能聽不出他的話外音,沒想瞞着,實話實說道:“你都看見了?老朋友而已。”
“朋友?還是……前男友?”江聿聞定睛看她。
前前男友。
虞念在心裡腹诽,卻還是在對上他目光的一瞬笑了笑,“隻是朋友。”
江聿聞收回視線,轉而看了眼不遠處的黑色商務車,随即又轉了回來。
聰明如她,怎麼會猜不到他想問什麼。
“他最近幫了我不少忙,我請他上去喝杯水,恰好停電了。”
“嗯。”
“你呢,你還沒說找我有什麼事。”虞念輕輕歪着頭,笑意中帶着狡黠,似乎是料定他開不了這個口。
“難道是——突然想起我這麼個人了?”
“又或者——害怕我和他做點什麼?”
“虞、念。”
“我都猜錯了?”她故意忽視他咬牙切齒中的警告,“那興許江先生隻是路過。”
虞念享受這一刻占據上風的爽感,不枉她前段時間憋屈那麼久。
江聿聞不語,深邃的瞳孔溢出陰沉。
少頃,忽而偏移視線略過她耳側,停在身後。
虞念還未來得及轉身,俞叙南的聲音已然傳入耳中:“确實是跳閘,已經修好了。”
身側打下一道陰影,她的肩頭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喏,鑰匙。我得回去了。”
“好,好。”虞念僵硬了一秒接過鑰匙,始終不敢擡頭接收那道灼熱目光,“注意安全。”
“又沒幾步路,不用擔心我。”
“……”
俞叙南似乎是才看見江聿聞,踏出去的步子忽然頓住,“這位是?”
江聿聞原本擒着打火機的手慢慢放進了兜裡,瞥了他一眼,沒接話。
俞叙南接收到他的不善反而笑了笑,“江先生。”
也是,淮市怎麼會有人不認識江聿聞的。
虞念松口氣,又想到江聿聞能找到這,想必也是查了他的。
氣氛僵持不下,她也不想俞叙南枉遭白眼,便讓他先回去。
直到俞叙南消失在樓棟轉角,她才默默收回視線。
“你倒是會做好人。”江聿聞不鹹不淡出聲。
“你也壞得明顯。”虞念笑笑,“難不成看到他吃醋了?”
“要是因為我沒邀請你上去坐坐就吃醋的話,江先生未免太小心眼了。”
“虞小姐心态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