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新的店鋪仍舊保持着古韻,慈竹被做成裝飾懸于門檐。
鋪子的開合門敞着,一覽無遺。
江聿聞目光落在穿着簡約白色短袖的女生身上,直等她作出反應。
兩人距離并不遠,可江聿聞愣是等了十幾秒鐘也不見對方擡頭。
虞念坐在木椅上,側着身子清點傘架,如瀑的黑發半垂,若有似無地拂過纖細大腿。
她的視線時不時停留在對面男人身上,不知道聊起什麼,忽而一笑。
江聿聞不耐地看了男人一眼。
陌生,與那日在她家樓下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
那聲音随着空氣飄行緻遠,約莫過了兩三分鐘,江聿聞沒了耐性。
“虞念。”他一字一頓,不由加大音量。
虞念隻覺一陣涼氣襲來,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第一反應以為自己生了錯覺。
困惑地擡頭往門口看了一眼,隻是沒想到還真看見了江聿聞。
東西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虞念整個人手足無措地看着門外。
“江、江聿聞,你怎麼會來這裡?”
男人單手插兜走了進去,嘴角擒着詭異的笑,似沒聽見她的詢問。
他睨了那男人一眼,随後才漫不經心将目光轉移到她身上。
“意外?”他冷嗤一聲,“我也覺得意外。”
看着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如今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是問她這個男人是誰?還是該問她有沒有騙他?
江聿聞蹙着眉,無聲凝視。
虞念被他盯得渾身發麻,卻還在自我安慰事情沒到無法轉折的地步。
她扯扯唇,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僵硬,“忘了介紹了,這是我弟弟。”
她指了指身後的殷文禮,等待江聿聞接話。
“一分鐘,解釋。”
低沉冷漠的聲音,将虞念拉回現實。
顯然,在不知道她身份之前,他怎麼可能先一步找到店裡來呢。
她認命般地看着他,無聲。
江聿聞忽地冷笑一聲,“怎麼,是不想解釋還是沒法解釋?”
虞念瞥見他懸于腿側的手掌攥了攥。
“說話!”
虞念被他一吼,身子不住顫抖了一下。
從江聿聞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冷厲,她仿佛看見了那日的沈竹茵。
唇瓣動了幾下,她試圖讓自己說點什麼,哪怕是騙,也得再說點什麼。
可是,她真的什麼也說不出口。
“虞念,你可真有本事啊。”
若不是現下青天白日,虞念真覺得他那隻布滿青筋的大手會伸過來掐住她的脖子。
“現在這麼害怕做什麼?開始你就應該想好怎麼死的。”
“夠了啊!”江聿聞的話徹底激怒了一旁的殷文禮,“你誰啊,這麼和我姐說話!”
“倒總有野男人替你出頭。”江聿聞甚至沒給殷文禮一個眼神,沖虞念笑了笑,“是親弟弟嗎,我看你們長得也不像啊。”
“江聿聞,别扯别的。”
“行,不扯别的,就說說我們倆的事。”他頓了下,語調耐人尋味,“說說你是怎麼爬上我的床的?”
“江、聿、聞。”
“我說錯了?”男人面露不屑,微阖的眸子似乎真在思索,“從你上錯車開始,應該就在計劃這事了吧。”
“你算哪根蔥,滾出去!”
“我算哪根蔥。”江聿聞看向打岔的人,嗤笑出聲,“你姐為了我的錢不惜爬.床,你仔細問問她,我算哪根蔥。”
“江聿聞。”虞念怕他氣急了口無遮攔,“這是我們倆的事,我們私下——”
“怎麼,你沒告訴你親弟弟?”他鐵了心要她難堪,“不圖錢,心甘情願,虞念,好一個清高的不圖錢啊。”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演技這麼好呢。”
虞念知道謊言被戳穿後免不了江聿聞的冷嘲熱諷,隻是沒想到意外來得這麼快。
她以為分開了,以為和他不再有聯系,這件事便可以塵封下去。
可終究,事與願違。
“你發洩夠了就走。”她冷靜下來,伸手攔住身後蠢蠢欲動的殷文禮。
江聿聞的眼神輕輕掠過,下一秒,那眸子就跟淬了冰似的。
“這就受不了了?實話确實刺耳了點。”他上前一步,粗粝的指節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他,“你這和明碼标價出來賣的,也沒什麼區别啊。”
“我艹!”
随着殷文禮的一聲怒吼,虞念隻覺施加在下巴的力猛然消失,眨眼的功夫,江聿聞身子後退了半步。
殷文禮推開她,拳頭實打實揍在了江聿聞嘴角。他攥着他的衣領,下一拳即将再次落下。
“小禮!”虞念急忙上去扯開他。
江聿聞嘴角慢慢滲出血來,醒目的青色提醒着她,覆水難收。
虞念覺得嗓子一陣幹澀,張了張嘴,滿臉歉意地看着他。
好半晌才溢出一句沒什麼說服力的話:“江聿聞,小禮他不是故意的,你别——”
“怎麼,他拳頭長眼睛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虞念瞬間明白等待他們的将是怎樣的疾風驟雨。
她太了解他的秉性了,冷漠,睚眦必報。
他們何嘗不是一種人呢……
“江聿聞,我們倆的事别——”
“可惜,他這拳頭落得好啊。”江聿聞打斷她的求情,擡手摸了摸嘴角,莫名揚起一抹不合時宜的笑,“虞念,你說怎麼個告法比較好呢?”
“嗯?”他挑釁地看她一眼。
事到如今,怕是毫無回旋之地。
虞念說不出話來,隻看着他蹙了蹙眉,随後不帶一絲留戀地離開了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