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聞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明明他才是那個擅長找準對方弱點,堵得對方窮途末路的人。
可如今,在虞念面前,他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讓她耐心聽下去。
“不上去就不上去吧。”他妥協地歎了口氣,“虞念,葉慕凝是我妹妹。”
“有血緣關系的妹妹。”
爆紅忽然興奮地叫了幾聲,也許是聽見了熟悉的名字。
突如其來的喧鬧适時打破兩人之間僵化的氣氛。
虞念被寒風吹一兜頭,瞬間清醒不少。
江聿聞的解釋無非證明了,他知道她誤會了他和葉慕凝的關系。
顯得她多麼可笑啊。
從前的懷疑可笑,現如今的擔憂也可笑。
她緊緊攥着的道德底線,就這樣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突破。
虞念沒脾氣地“嗯”了聲,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如既往,她猜到他接下來想說什麼。
“有點冷,我先上樓了。”
江聿聞忽地伸手抓住她,語氣透露出一絲迫切:“你呢,知道我和葉慕凝的關系後,沒什麼想說的嗎?”
“我和她之間什麼也沒有,和别的女人也沒有。”
“都過去了。”分手近半年來反反複複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早在那晚她的歇斯底裡中有了答案。
她慶幸那晚自己的坦誠,讓一切回歸原點,讓她現在可以坦然面對江聿聞。
“好冷,我真得回去了。”
江聿聞見她輕輕揉搓着自己的手臂,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急于一時。他想。
“上去吧。”他收回手,“我看着你上去。”
-
第二天,店裡有人送來一束白色山茶。
深藍色的長尾紗覆蓋一圈,花束中有一張金色小卡片,上面隻有落款的一個大寫“J”。
想都不用想。
虞念讓快遞員退回去,可對方卻說那邊交代了,如果簽收人不要扔了就行。
山茶不是淮市十二月的時令花,不知道哪來的,鮮嫩的花瓣嬌豔欲滴。
許芙喜歡得緊,說是扔了怪可惜的,虞念便交給她自己處理。
後來,這花變着法子送了一周。
有時候是21朵,有時候是63朵,有時候或許隻有孤零零的一隻。
毫無規律。
江聿聞也從不在卡片上說什麼肉麻的話,空白的卡紙上總是隻有一個落款。
店裡的花越堆越多,許芙想了個法子,将花束分裝好擺在門口的台子上,由光顧的客人自行挑選。
也不算浪費了。
虞念摸不清他的想法,花照常送,人卻不見他來。
像是不想打擾,可又處處都是打擾。
十二月十号這天,虞念沒像往常一樣再收到江聿聞送來的花。
午後下了場雪,并不大,細碎的白色鵝毛紛紛飄落。
她靠坐在小圈椅上,面朝玻璃牆放空。
江聿聞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來人一襲黑色大衣,難得見他裹上圍巾,頗有種斯文敗類的感覺。
他右手手肘夾着本暗色本子。
從外面瞧見她,随意勾起唇角沖她笑了笑。
虞念在這慵懶恣意的笑容中迅速回神。
“在等我?”
随着玻璃門上的鈴铛搖曳作響,他低沉的嗓音應聲而起。
虞念紅潤的臉上有一絲呆滞,今日她穿了件短款白色羽絨服,襯托得嬌嬌小小一個。
倒是比平時清冷的樣子看起來更親近人些。
江聿聞不免起了打趣的心,說:“還是在等我的花?”
虞念沒說話,揚揚下巴示意他往門口後面看去。
江聿聞早看見了,後排的展示櫃上擺放着三四束白色山茶,像是送人剩下的。
他倒對她的行為不惱,總歸花是送給她了,怎麼處理是她的事。
“不喜歡?”
“嗯。”虞念直白。
“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山茶。”
她知道他是在說那瓶香水。
那半年,莊格半島收到過無數瓶香水,可她隻噴過山茶的。
其實隻是順手。她沒解釋。
江聿聞又往前走了幾步,身子貼近櫃台,将手裡那本看不大清的本子放在櫃台上,“沒關系,不喜歡花,我改送别的。”他輕點了幾下封殼。
虞念順勢看去,瞥見封面上的一行字,表情有些驚訝。
江聿聞深邃的眸子裡滿是笑意,解釋道:“前兩天有人淘到這國畫冊,到我這兒來獻寶,我想着你會喜歡,就收下了。”
“展老的?”
“你自己看。”江聿聞把畫冊推向她,左手輕點着櫃台玻璃,姿态慵意,“我也不懂這些。”
虞念半信半疑把畫冊拿了過來,細細端詳着。
是展老的圖畫集無疑。
有市無價的珍品。
虞念心癢癢,卻還是把畫冊重新放在櫃台桌面上,說:“無功不受祿,我沒理由收。”
“虞念,追求者的東西,不講功過。”江聿聞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左手支着台子,身子朝她的方向傾去,“你不要的話,扔了好了。”
“你——”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
“可是我沒說要。”
“那我自己扔?”
“江聿聞,你很無賴。”
江聿聞忽地輕笑幾聲,“不無賴怎麼追人?”
虞念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出去。”
“又趕我走?”
“我也有權拒絕你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