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好久不見。”
漂亮得奪目,被忽視的男生隻安靜地站在那裡,透着沒入靈魂的清冷孤遠,仿佛風吹便散了。
謝子時,他從業生涯中最得意的學生。
林老師塵封的記憶模糊不清,眼眶卻微微濕潤,“好孩子,好孩子。”
“可惜了啊。”
……
謝子時這次回來,是為了陪着白祁将他的畫作送去參展,順便拜訪一下故人。
作為指導老師,林老師幫白祁的作品大緻做了一個評估,贊不絕口:“你果然是個靈氣的孩子,這次的作品大大概率可以拿個獎回來。”
“回來了就好好學,别辜負了你學長的一片心意。”林老師發出由衷之言,“照你所說,子時大概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才會資助你繼續完成學業。那孩子本該前路光明璀璨,可惜了運氣不好,如果不是當年的那場火災……”
話音就此打住。
白祁忍不住追問:“老師,你剛才說什麼火災?”
此事涉及謝子時的痛苦,林老師斷了話語,隻是搖頭,歎息世事無常。
“剛才我講的話,你别在子時面前提及。”
“老師……”白祁還想再問。
“繼續聊畫吧。”
……
另一邊,謝子時并沒有參與進二人的聊天,而是順着記憶摸索到了常去的畫室,站在窗外看裡面的學生練習靜物寫生。
天空的雲層堆疊,密而厚重地飄着,清風拂過男生的發尾,襲來陣陣涼意。
也不知道小狗在做什麼,大約正待在新租的工作室裡和同伴們一起忙碌奮鬥,總歸是往好的方向前進着。
“謝子時?”
前方傳來驚喜的男聲。
謝子時擡頭望去,隻見拿着教案的男人一臉驚喜,大步走近,一把将他抱了個滿懷。
“好久不見,這幾年我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男人叫方同,他大學時的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畢業後留校做了老師。
身後傳來巨大的聲響。
兩人回頭,隻見清潔阿姨抱怨,“小夥子做事這麼莽撞,東西都撞倒了也不知道幫忙扶一下。”
見隻是個意外,謝子時幫着清潔阿姨将撞到的工具一一撿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不遠處空蕩無人的教室。
“謝謝你啊,小夥子。”清潔阿姨感謝道。
“不用客氣。”
方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是因為我前兩年結婚沒請你,生氣了吧?”
“胡說什麼呢,我是那麼小氣的人?”謝子時微微無奈。
“那可不?想當年,我就替你接受了一個學妹的告白,你就生氣地一個月沒理我。”
“最後還是我去和人學妹道歉,千求萬求學妹原諒我之後,你才重新和我說話。”
謝子時沒好氣道:“這算一回事嗎?你說謊傷了人家,還指望我替你收拾爛攤子,做人沒擔當。”
“那時候年少輕狂,我這不是從此洗心革面,将學妹娶回家了嘛。”方同尴尬地撓了撓腦袋。
“學長!”白祁從後方出現,攬住謝子時的胳膊,裝作氣喘籲籲的模樣,倚靠在人肩上,“原來你在這裡。”
方同:“喲,這不白祁學弟嘛?當年經常跟在你附近學畫那個……小學霸。”
“方同,我的大學室友。”謝子時介紹道,男生陌生溫熱的呼吸打在脖頸出,他有些不适應地偏了偏下巴。
白祁簡單地和方同打了個招呼,便軟和地輕聲道:“學長,手續都辦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方同瞪大了眼,心中掀起波瀾。
“好。”謝子時看了眼手表,這個點小狗那裡也該結束了,得提醒他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些菜回家。
“我們先走了,下次再見。”
“再見。”
方同暗暗嘀咕:“這小學弟厲害啊,想當年暗戀小謝的人那麼多,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他抱得美人歸。”
……
走到校門口,天空猝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烏雲密布,壓迫感十足地霸占了整片天空,雨滴砸落在地面,濺起水花,很快整段路都濕滑起來。
還未等謝子時找到地方避雨,溫暖還帶着體溫的男士外套就先籠罩了他的視線。
屬于男生的清香皂角氣息包裹了鼻腔,白祁靠他極近,幾乎是手臂貼手臂,潮濕的布料黏在衣服上的感覺并不好受。
白祁的體溫偏高,在衣物構築的狹小空間裡内滾燙炙熱,令人難以忽視。
“學長,我知道一個地方,跟我走吧。”
大雨中看不清前路,模糊了視線,唯一的遮蔽還是男生手中高舉的外套。
下意識,謝子時跟上他的腳步,兩人在大雨中奔跑。
到達了避雨的建築,雨水被水泥擋在室外。
泥濘的雨水濺濕褲腳,打濕後背,勾勒出男生清瘦如松的背脊,額頭、鎖骨皆泛着潮濕的水光,水珠順着發絲滑落到下颌骨。
謝子時捋一捋滴水的發尾,剩餘的碎發緊貼着雪白的肌膚,端是在這樣狼狽的境地下,仍然能維持着那份獨特的清冷出塵。
他目光落在雨幕,眉心微蹙,漂亮的臉上是看不清的情緒。
白祁看的出了神。
殊不知,他的學長僅是在思考,他養的小狗是否帶了傘,幹幹淨淨地回了家。
老舊的居民樓,牆上爬滿了青苔的痕迹。
白祁将濕透的外套搭在肘彎,模樣狼狽卻面帶笑容,仿佛計謀得逞的小狐狸,濕哒哒的毛發絲毫損傷不了他的心情。
“學長,我新租的房子就在樓上,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雨停之後,再回去。”
誠然,他不是什麼單純天真的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