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時節,我便啟程去了嶺南,再者說,若按賴員外的說法,我在這姑蘇城中都有恃無恐,何況還加上一個刺史大人?我們二人相見又豈需喬裝打扮?而且……各位難道不該問問賴員外究竟有幾個女兒嗎?是幹的還是親的?殺的過來嗎?”雲歸的耐心一點一點被耗盡。
梅晚喬起身道:“雲少主說的是,城郊不近,梅某要去自然騎馬,馬蹄聲響,梅某再遲鈍也不可能絲毫不察有人跟蹤,還是說……這位馬夫是走路相跟?莫不成你的腳程堪比良駒?”
“這……”男子轉念一想,扯謊道:“大人莫不是記錯了?那日您是步行出門,并未乘坐車馬。”
“大人!人證物證俱在,他們二人還想抵賴,您可要為受害者做主啊!”賴員外苦苦哀求。
“那我也要喊一句冤枉!冤枉啊!”雲歸跟他杠上。
又是一陣扯皮,毫無收貨,時間也來到晚上。
“好了,案情房錄事已經盡數記下了,真相如何還需詳查,今日便先這樣,大家都回去等消息。”元莨道。
“不妥!”賴員外還有意見,“大人明鑒!這梅刺史有家有室不怕他跑,可這雲少主孑然一身,消失可就真不好找了!”
?
“呵!我雲氏根基在此,能跑哪去?不然……賴員外的意思是……把我關起來?”雲歸嗤鼻。
“賴員外這樣說……也有點道理。”元莨壞笑道:“不然這樣,雲歸便由我盯着,保證她跑不掉,如何?”
他都如此說了,衆人怎敢疑意。
被迫坐上元莨的馬車,車輪碾過的聲音像悶悶地罩上了一層霧氣,雲歸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失去人身自由了。
“雲少主……那就委屈你先住我那了。”元莨笑道。
雲歸一時怔住了,這句聽起來不像是公事公辦的樣子,怎聽都像夾帶私貨,她小聲抗議道:“我冤枉!真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污蔑吧?”
元莨沒有回她,隻挑了嘴角,挪了挪屁股反倒挨她坐的更近些。
雲歸更懵了,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肩膀,“大人?元莨大人?”
眼前的人神色稍有一頓,繼而染上異色來。
“這案子原本是金陵的,還牽涉幾個工部官員,我已經邀大理寺下來查案,但既然在姑蘇發現别的線索,那便先不聲張,放長線,釣大魚可好?”
“所以你就算知道我和梅晚喬被冤枉,真兇逍遙法外,也不打算救我們喽?”
元莨轉頭看她,因為兩人身量查的多,即使坐着雲歸也矮她半頭,“我知道你和梅晚喬不至于殺人,但……你倆密沒密謀旁的,我可就不知了。”
雲歸一頓,确實有點心虛。
元莨一笑,帶着點質問的笃定反問道:“不是麼?”
雲歸無話可說。
元莨這才傾身靠後,略微放松,“所以,案件沒查清前,你被我看管了,哪都不準去,隻能在我眼皮底下晃悠。”
直到雲歸跟着元莨一行人進了他們租賃的小院,雲歸才堪堪回神,看向一邊始終沉默的劍棋問到:“所以你家主子來姑蘇不光是為了找我?還為了查案?”
劍棋:“……”
被雨洗過的青磚有些積水,足迹踏過會沾起點點水漬。
雲歸噘着嘴,一眼也不想看身邊那個今日有些陌生的人。
劍棋卻有不同看法,他跟随元莨十幾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自家主子露出如此暗爽的表情。
元莨先是派人假裝去往和州查案,然後讓大理寺的人坐鎮金陵,最後,他自己打着見心上人的幌子來姑蘇理清線索。
雲歸越想越覺得稀奇,手上的茶盞一不小心落重了,發出“咚”的一聲響。
“我人就坐在你面前,與其東張西望滿肚子疑問,不如直接問我,憋着多難受。”
元莨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倒有些王爺做派。
雲歸覺得背脊凜了凜,負氣似的轉過了身,卻聽身後的人再度開口道:“那個房錄事确是難得一見的刑獄人才,做個錄事倒也是屈才了,感謝你的舉薦。”
雲歸心中一驚,隻覺得元莨怕是有讀心術,她正在心中罵到房錄事。
“我舉薦的人,卻一點也不幫我說話,真是……”
雲歸說完,元莨便笑哼一聲,“光舉薦上來有什麼用?房錄事隻知破案,不通官場,這木讷的性子放在緊要職位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雲歸倒是沒想到這頭,又問:“那你還……”
元莨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小案上房錄事精心整理好的那幾卷案宗上,道:“多曆練曆練,假以時日,堪當重用。”
“可這案子,能不能别把我牽扯進來?”雲歸真的很煩。
元莨懶得跟她多說,陰陽怪氣道:“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你自己招攬的禍,若案件真牽扯和州金陵,這裡的水有多深你知不知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頂得住嗎?”
雲歸無端被元莨一頓說,有些洩氣道:“那我還真得抱緊你的大腿了。”
元莨得意的笑,眉眼彎彎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