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耽誤了幾天,元莨和謝貴妃必須趕在皇帝車架到達之前在金陵迎侯,便無法在姑蘇待了。
本來雲歸是不想去什麼金陵的,可架不住那倆母子軟硬兼施,迫她就範。
雖然經曆了波折,但好在路途都是大路官道,馬車僅僅兩日便趕在入夜之前便進了金陵。
時值深秋,江南氣候轉涼。
雲歸來的倉促,故而隻帶了些單薄的衣裳。
卻不想這幾日變天,氣溫驟降,所以現下她也隻能窩在一角,堅決拒絕元莨的懷抱。
“我們到了麼?”雲歸問,伸手就要去掀車簾。
可是手還沒摸到簾子,就被元莨拉了回來,帶有他體香的大氅罩過來,“到了,别小瞧這深秋寒涼,萬不能冷病了,過幾日還有要事要忙。”
雲歸覺得也是,便攏緊他的大氅又縮了回去。
體感一溫暖,倒有些昏昏欲睡,行宮遼闊,從前到後還有好一陣路程,她忍不住阖眼淺寐。
再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
元莨和謝貴妃本不打算吵醒她,謝貴妃甚至還示意元莨抱她下車,可真抱她的時候,雲歸還是醒了。
她揉揉眼睛,見謝貴妃已經先一步下車,那掀開的車幔外是一片氣派。
眼前是一座皇家氣派深厚的行宮别院,朱漆廣梁,琉璃金瓦,宏偉輝煌。
“這是……”雲歸皺眉,她不想住在這高牆之内。
“這是金陵行宮。”元莨答,随手将她身上的披風攏緊了一些,又給戴上兜帽。
雲歸這才有真是感受,元莨是甯樂王,真真切切的皇室子弟。
這行宮便是諸多貪墨案的起因,雲歸更不待見了。
元莨倒是絲毫不避嫌,鉗住她腕上的手沒有松,下車後還要抱她,但被推開,雲歸把着車沿不撒手。
“我在金陵有落腳地方,就不勞煩了。”
謝貴妃回頭,與兒子對視後,先回去安寝。
元莨不多磨叽,一把拉下她後,沿着後廳廊庑,水榭花木,來到一處綠樹從蔭,花出高牆的後院。
元莨握着她的手,一路在夜燈幽幽的九曲回廊穿行。
行宮一隅的一處院落正燈火通明,從房屋的構造和位置來看,住在這裡的人身份一定不簡單。
皇家建築,一般來說,若不是皇帝親臨,正堂幾乎是用不上的,可别院設置卻大有講究。
還沒等雲歸講話,院裡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帶着嗔怪的笑:“你這個不靠譜的,這麼晚還讓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幾日不見,腳程怎還變慢了?怕不是被這江南花紅眯了眼?”
元莨:“……”
雲歸張了張嘴,正想問個究竟,卻聽前面小院的正門開的更大了,霎時的光亮撲湧而出,亮度之高晃得她眼前白了一瞬。
從院内出來的是個年輕女子,從她面帶微笑,語義輕松來看,應和元莨很熟。
她不成想元莨手裡還牽着個姑娘,一時頓住了。
場面有些尴尬。
“盡染,這是王薇,我們從小就認識,情同……兄弟,對,兄弟!”元莨趕忙解釋,差點咬到舌頭。
王薇?雲歸擡頭,見她也在打量自己。
這名字怎的這樣耳熟?
“噗……”元莨的解釋将王薇逗笑了,“兄弟情,真貼切!”
元莨瞪她一眼,又介紹道:“這位是……雲歸,顧烽最小的妹妹。”
這是元莨第一次當面點明她的隐藏身份,雲歸皺眉。
後來一想,在這皇家行宮,商賈雲歸可不就是難登大雅之堂麼。
“雲歸!你就是雲歸啊!”王薇這人願意時社交熱情滿分,她伸出手對雲歸友善道:“你好雲歸,我是你……未來大嫂!”
“你……你……你……””
“是皇後侄女。”元莨接話。
話鋒一轉,氣氛驟變。
“我……我……我,正是!”王薇笑言:“我說元莨上月在京時怎的魂少了一半,原來有牽挂了!”
雲歸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方才的尴尬,轉而被好奇所取代。
元莨這才敢側身将雲歸從身後讓出來。
“我瞧瞧,雲歸妹妹長得真好看!”
想不到這王薇跟普通貴女不同,竟然如此開朗活潑。
“王小姐相中顧烽了?”第一印象不錯,雲歸脫口就問。
王薇假意掩面,故作扭捏道:“誰能相中他啊,為人木讷又無趣,連咱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的甯樂王一個小拇腳指頭都趕不上,誰稀罕他,切……”
“咳……咳……咳……”元莨尴尬。
“噗!王小姐好敞快。”雲歸道。
“你我皆出身高門大院,自由難得,再不活的敞快點,人生當真沒什麼意思!”
雲歸怔腫片刻,随即笑意加深,“這話……雲歸受教了!”
王薇還有心思拉着雲歸叙話,她們二人所言皆與那含蓄閨秀相去甚遠。
一見如故,便是如此。
可元莨顧忌雲歸路途勞累,更知道王薇這個話匣子的威力,多番打斷她們講話,并攆人,王薇意猶未盡,臨回去時,她還朝雲歸抛了個眉眼,并道:“明兒見,盡染妹妹!”
瞧瞧這這自來熟的程度,幾句話的功夫就稱呼如此親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