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薇走後,元莨牽着深思的姑娘繼續往院子裡走。
“他們定親了?我怎的沒聽說?”雲歸問道。
“兩家談差不多了,訂不訂的就一眨眼功夫。”元莨随口道。
他直接就将她領去了屋側的淨室。
熱水早已齊備,水汽彌漫,凝香氤氲。
藥草的渾厚和香爐裡的沉水香缭繞交織,空氣裡有種姑蘇雲宅的味道。
“這是我落腳的寝殿,我聽你路上講話有些鼻音,便着人回來配了藥浴,泡泡驅寒。”
“我不要住這!”
雲歸讨厭極了這種撩妹把戲,冷着臉堅決不入浴,元莨怕水真涼透,好言勸道:“不住一間,你住西邊客房,我在東邊主卧,分開住。”
“夜深了,就别折騰了,你先湊合一晚,有什麼明兒說,行不?”
雲歸沉默半天,緩緩道:“那你出去。”
“好好好,我本來也要出去,我們還未成婚,總不能……”
“出去吧你!”聽他越說越不靠譜,雲歸推入出去後關門急了點,差點壓到他的手。
雲歸寬衣解帶,沐浴洗發,并沒在藥浴中泡了多大一會。
元莨一直守在門外,聽見有出水動靜後,趕忙叫人奉上一身厚點的裡衣,讓她穿戴。
這副殷勤模樣,讓侍奉他的大家,看來失笑。
元莨給雲歸準備的床榻行李都是提前在雲家順來的,還算舒服,雲歸一夜好眠。
翌日清辰,元莨踩着點又來了。
他來時雲歸正潔面完畢,準備梳妝,元莨抓住機會将她按在梳妝台前,自己又傾身擠了擠她,一道坐在長條矮凳上,與她面對面。
雲歸正詫異,卻見他側身拿起妝台上的一支黛筆,順勢就要描上她的眉骨。
雲歸偏頭。
銅鏡旁的窗框上輕紗顫動,鏡中映出元莨微微前傾的身形和頓住的神情。
那黛筆的另端綴科米粒大小的珍珠流蘇,随着元莨的停頓左右地搖擺,和照進屋的晨光一道,添了滿室暧昧。
相比之下,元莨的心更加慌,他隻是學着父親的樣子,為心愛的女子描眉。
可雲歸低頭躲避,後被元莨輕輕捏住了下巴。
“别動,”溫柔的語氣,寵溺中卻帶着淡淡的霸道。
他提筆再來,臉又靠近了她幾分。
雲歸感受到他的氣息噴灑在自己臉上,下颌上手掌的溫熱,混着那股熟悉的天青墨松香。
她忍不住偷偷擡眸看他,正對上那雙深若古淵的眸子。
此刻的元莨與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不一樣的,之前他低頭看她的時候,眸子總是亮的,像滿天璀璨流光,而今日,還夾雜着深深眷戀。
他應該是真的很喜歡雲歸。
原本雲歸心中是漫起一點點欣喜的,可心中有事,她還是一貫拒絕。
“不用了,”筆鋒一頓,根本沒給元莨描摹的機會,雲歸掙脫。
“唉……”
元莨歎氣,放下眉筆,轉身取來一對玉钗,小心翼翼的展在她面前。
“戴這個嗎?”
雲歸這才發現,這對钗環素淨清雅,是她喜歡的樣式。
卻還是搖頭拒絕。
元莨不說話,隻是無奈到笑。
雲歸道,“元莨,有空我們好好談談。”
元莨俯下身,偏頭輕輕挨着她道:“好!”
好什麼好?元莨這是什麼态度?
“你若無事,就現……”
“這幾日不行,我要布防,忙得很。”元莨明确拒絕道。
“元莨,我們不可能有好的結果。”
“為何?”元莨似是沒有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論斷,登時不解。
晨色昭昭,微風夾雜涼意順着窗縫進來,缭起她微蹙的眉頭。
“因為……”雲歸躊躇,半晌才低低地道:“因為我家事複雜……”
元莨松了一口氣,笑道:“我當什麼事呢,你要嫁給我,嫁進甯樂王府,家事複雜有什麼關系,我都願意陪着解決。”
雲歸依然不願。
因為她清楚知道,駱止蓮那厮定不會放任她的高嫁,更何況她一半的商賈血脈,定會給元莨帶來議論。
顧玉洪走後,她的身份幾乎隻是雲氏少主,顧家姑娘的身份鮮有提及。
因為她羽翼尚未豐滿,因為她還沒有積蓄到足夠力量,來支撐自己的心。
再後來,她便習慣了這種思維,比起其他貴女,她總是活的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可這次不一樣。
元莨是她如履薄冰的人生中最大變量,她竭盡全力去克制自己的情愫了,可千絲萬縷,隻有一詞形容,那邊是:情不由人,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