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一直強撐到明磊他們尋來時才暈,其實她傷的不重,不過大氅半路離身挨了些凍,還有些皮肉傷。
衆人慌亂的擡着雲歸下山她是知曉的,王薇的驚泣和旬苳茹責罵淩沁的聲音也都能聽得大概,隻不過眼皮重,她懶得擡。
馬車行的飛快,卻比來時路程短了很多,等車門再開時,她發覺自己被人抱在懷中下車。
距南山五裡之遙便是軍營,還是成筱月提議先将雲歸帶到那,由軍醫先行診治。
元莨是下朝後追随裴均朔而來,正好聽得消息。
元莨懷抱很暖,他将自己的大氅敞開,把雲歸緊緊包裹在自己的衣袍中,雲歸聞到熟悉的氣息,側臉靠着格外堅實的胸膛,懸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覺得真正得到溫暖和安全。
“元莨~”
她聲輕到似在呓語。
“是我。”
元莨回答溫柔,側臉低下來貼她的額頭。
……
等徹底醒來,雲歸已是在爐火融融的大帳篷裡睡了一大覺。
她轉頭看向坐在自己榻邊的元莨,第一句話便是“這床闆好硬。”
元莨淺笑,還不及搭話,一直徘徊在帳外的兩人聞聲飛速的撩簾進來,王薇話音中猶帶哭腔:“盡染!總算醒了,總算醒了!”
她過于激動,雙手攥的雲歸有些緊,“盡染……”王薇話還沒說完,就被元莨扒拉一邊去,嫌棄道“輕點,她胳膊脫臼才剛接好。”
聽着元莨說的,王薇面色一下煞白,面頰好不容易泛出血色漸褪,再看向雲歸,“疼嗎?”
雲歸身上的衣服全換了一遍,脫臼的胳膊接回去了一點都不痛,身上的擦傷有些刺痛,但都能忍,她散落的頭發濃密烏亮,如瀑般密密的垂在肩頭,朝王薇笑道:“不疼,我就是早上起早了,想多睡會。”
莫晧擎卻是站在床邊不發一言。
待軍醫查看後道:“姑娘等會喝點熱粥,暖暖身子便沒事了。”
莫晧擎吃驚的回頭:“她滿身的傷,光喝粥就能好?”
軍醫淡定道:“那就再喝貼驅寒的湯藥。”
見莫晧擎還要追問,雲歸掙紮着想坐起來,可才剛一擡頭一陣眩暈,她扶着自己的腦袋又躺下了,她躺着問道:“淩沁呢?淩沁怎麼樣了?”
“淩沁沒事,她傷的比你輕多了。”元莨輕聲道。
同時與王薇和莫晧擎交換眼神,三人隐下淩沁的去處。
聽到淩沁沒事,雲歸才徹底放下心來,而後便任由元莨絞了溫帕子擦拭額頭,她又靠在他懷裡喝了半碗粥才又睡去。
元莨見雲歸睡熟,吩咐劍棋和明磊守在帳外,他才有心出去。
冬日寒涼,呼吸間都是白霧。
從雲歸帳子走到主帳的距離,元莨已感通體冰涼,他是臨時起意跟着裴均朔前來的,幸好,他來了。
方才元莨因為緊張不覺得冷,可是現在确認雲歸無事,這麼一靜下來,才驚覺他的身心是由内而外的寒涼。
此前,南山無一意外,怎的這次這麼巧就被雲歸趕上了?
他看得很清楚,雲歸一直以來的擔憂。
裴均朔的衛兵為甯樂王掀簾,元莨沉着臉,默不作聲地入了主營帳。
衆人擡眸看他,也不知怎麼了,他今日一身錦緞月裳華服,明明是帶着幾分雅逸的裝扮,可渾身利如寒刃的威壓霸氣側漏。
在座幾乎都是他的長輩,對這樣的他卻是陌生的。
不愧是皇帝與謝氏相融的血脈,氣勢是融在骨子裡的。
莫晧擎跟在元莨身後進來,本來端的是一副被人踩了尾巴的架勢,但一見這滿屋子的矚目,又蔫了,隻得孬孬的退到一旁。
元莨進帳之後不動也不說話,隻淺淺朝兩位公主作揖。
李敏仰看他,半晌,才緩緩問道:“醒了?”
“醒了!”元莨道。
“那我去看看她。”淩沁已在這經過一輪詢問,正迫不及待的想走。
元莨的臉再沉了叁分。
他不說話,徑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日漸偏西,大帳有些昏暗,即便如此衆人都能看見他幽暗的臉色,和威壓之下藏都藏不住的怒火。
除了裴均朔,其他人都有點頭皮發麻。
駱止蓮清了清嗓子,“都怪我家那丫頭不懂事,大雪抛天的,還撺掇淩姑娘上山。”
她這話剛說完,元莨眼刀唰的襲來。
還沒等元莨開口,旬苳茹先發了話,:“顧夫人不必如此,剛淩沁都說了,是她非拉着雲歸上山,落雪時還是雲歸救了她,這話怎說,錯都落不在雲歸頭上。”
“是啊,顧伯母,都是我不好,全是為了救我,幸虧雲歸沒事,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說到最後,淩沁泣音難藏。
駱止蓮本想講幾句場面話,不成想落了空,她自認無趣,假意端茶喝了一口。
元莨的臉色此刻已經暗得能滴出墨來。
他需努力攥拳才能壓抑心中的火焰。
十分熟悉元莨狗脾氣的裴均朔終于肯開口,但開口卻是遣散相關人員,他言這大營中也不便久留這麼多婦人。
于是,衆貴婦各上各的馬車,直至揚塵而去,駱止蓮都沒想起來再去關照雲歸一眼。
成筱月與裴均朔夫婦也沒過多交流。
裴均朔連磨磨唧唧的莫晧擎和哭哭啼啼的淩沁都攆走了,卻留下了雲歸和元莨。
雲歸尚在安睡,元莨被他再度叫來主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