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往前行,車裡寂靜無聲,但元莨一直緊緊抱着雲歸,以自身溫度溫暖她。
雲歸心情有所好轉,陰雲密布散了些許。
她真讨厭這種心境,麻煩一遭接着一遭,并且還不知道背後還有些人計劃做些什麼,真覺得惡心。
蕪花好好的一個姑娘,完封之身給了顧烽,兒子都生了,可下場卻是…母子具隕。
元莨也不過多追問,掀開車簾看着前頭的路道:“要到七裡坪了,我好像聽人說過,七裡坪南有個月老廟,很是靈驗,你想去嗎?”
此次算是扶靈出城,他卻提什麼月老廟,當真不合時宜。
元莨還在絮叨,槐樹,紅繩,姻緣……
雲歸是共情悲涼的,也沒聽進去太多,末了平靜地道:“不太想去。”
元莨回頭看她。
“人總要學着忘卻悲傷。”
雲歸轉頭,一眼也不看外面,淡淡地道:“我害怕,總感覺有些東西留不住、挽不回,明明前路無望,為何還要…走到黑……”
挽回?她指顧烽嗎?
也是,妻兒上路,顧烽竟然都不來相送,顧家腌臜,大家心中都有數,但,到底難為雲歸了。
元莨坐回來,捏了捏她的小臉,
“從前,我認為人最不應該回頭看。”她道:“可是舊人舊物總是讓人深思多慮,到了一定當口,又總忍不住後悔,後悔當初不這樣那樣該多好。”
元莨一怔,被她這話講得心口脹痛。
蕪花的感情遭遇就是一場豪賭,賭徒一旦盲目下注跟壓,結局便是聽了莊家的蠱惑,直至送了身家性命。
車夫突然勒馬,馬蹄高揚,駿馬長鳴,雲歸一時不察已至東倒西歪。
元莨眼眸一沉,趕忙将雲歸拉過來護在胸前。
雲歸腦殼一下撞在他身上。
“唔。”胸口被雲歸撞疼了,元莨皺着眉道:“别走神了,你的頭,真硬。”
雲歸好不容易扶着元莨坐穩了,聞言瞪他一眼。
而後轉身掀車簾,問車夫:“怎了?”
明磊來秉,“少主,就送到這吧。”
“唉……”雲歸歎氣,回頭看了眼元莨。
元莨替她将大氅裹緊,二人一起下車。
擡頭看去,就七裡坪銀裝素裹,天地皆肅。
“少主,别送了,”明磊是被安排全程護送蕪花母子到西北安葬的,“屬下定将蕪夫人母子靈柩,安然送至故鄉。”
雲歸輕輕點頭,轉頭看了眼載棺椁的馬車,“将她葬在父母身邊,再……種些花草。”
“少主放心!”明磊領命。
大家目送送葬隊伍離開,雲歸喃喃道“若有來生,希望你能得平安順遂!”
雲歸所能想到的最高祝福,隻是平安順遂。
蕪花是死在情傷上,難道雲歸不該願她下輩子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元莨皺眉,左右看看,覺得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他拉了雲歸的手,邊走邊對她道:“這附近有個臨潭村,前幾年父皇帶我打獵時來過,”
雲歸疑惑,臨潭村?他突然說這些幹什麼?
“那小村風景奇美,瞧這天氣陰沉沉的,怕又有雪,咱們去那小村小住兩日換換心情。”
她本想反駁,可轉念一想,避一避煩惱也是好的。
元莨不肯帶随從,将言書劍棋雲九等人通通留在臨潭村外二三十裡的鎮上。
他們哪肯放心,表面上答應着,卻在元莨牽着雲歸走後,悄悄的跟着。
七裡坪其實是群山之地,因着這塊山頭平坦地界廣袤達七裡之多,故得名七裡坪。
過了七裡坪,去哪都是下山的。
元莨牽着雲歸在東面下山,扒拉着蜿蜒小道,不知能不能找準地方。
雲歸緊緊攥着他的手,走的都有些微微冒汗,臉上确是紅撲撲的,完全沒有剛才那般虛弱得像是随時會倒下去似的。
“你…你靠譜嗎…”雲歸雙眸潤色,,可憐兮兮地瞅着這不靠譜的人道:“飄雪花了,荒郊野嶺的,哪有什麼臨潭村啊……”
元莨停下,二人面面相觑,有些手足無措。
他甩了甩手,意識到事态嚴重性了,放低聲音道:“那,要不,咱們原路返回?”
雲歸正要拍手贊同,二人剛要轉身的功夫,不知哪片雪花驚擾了山神,來時的羊腸小道被落雪覆蓋的嚴嚴實實。
回不去了。
元莨被吓了一跳,抱着雲歸騰身後退了好遠,最後落地時,二人站在山下,隐約看見盤山道那頭有幾個人影亂竄,像是熱鍋螞蟻般。
元莨臉上終于是有了些着急的神色,目光深邃地看着雲歸,見她倒是越發淡定的,便回頭吼了一聲:“你們還呆着幹什麼?清路啊,我們怎麼回去啊。”
他的聲音在山間激蕩,還不及言書他們答話。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