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莨他們剛到老婦人家沒多時，屋裡便陸續擠進來不少人看熱鬧。
手持煙袋的老頭兒仔仔細細的瞧着這倆外人，意味不明。
元莨下意識将雲歸護在身後，有些戒備地看着這些百姓。
雲歸倒還淡定，她捧着個海碗熱水喝了個飽，才擡起頭來。
這些人一個個眼中都是很簡單的好奇，沒有什麼惡意，隻是像弄清楚是否真是見鬼，老婦人去世的兒子兒媳還魂了。
“你們……從何處來？”白發老叟站出來，試探的問。
那帶她們回家的老婦人從一進屋，便忙着起鍋燒油，為他們做些吃食，此刻并不在屋内。
元莨打量他一會兒，覺得沒什麼危險，才慢慢放松，“我們是京城人士，遇大雪阻路，誤闖此地，萬望見諒。”
大家聽着，都有了初步判斷，“山路又斷了吧？”
“也是，今年的雪這樣多，阻路難免的。”
“還好你們找到這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周圍的人相互小聲議論着。
“我們這小山村，貓冬還沒結束，難得見到客人。”老叟摸着胡子道：“兩位貴客便安心住下吧，既然能來這裡，便是緣分。”
“大家讓讓，讓讓，”老婦人端着飯碗進來，“先讓我兒子兒媳填飽肚子，走這麼遠的路，一定餓了。”
衆人讓出一條路來，集體矚目這個喜上眉梢的老婦人。
期間，免不得朝這倆谪仙似的人多看兩眼，然後暗暗歎氣，感歎造化弄人。
幾番交談下來，雲歸和元莨覺察出了，那個主要問話的老叟應是村長一類的人物，頗有些威嚴。
老婦人端來一盆凍肉炖蘑菇幹，又給她倆添了滿滿的麥飯。
食物香氣四溢，雲歸和元莨也的确是餓了。
瞧着那老婦人裡外奔忙，一口一個兒子兒媳喚着，老叟不忍戳穿，隻趁她又再去張羅吃食的功夫，低聲問道：“二位可是夫妻？”
元莨搶先點點頭。
“那……可否先在此住下？讓舍妹高興高興？”
雲歸比元莨機敏的多，她知其中有續，便做主答應下來。
老叟捏着胡須，聞言很是感激：“小村冬日鮮少世外人來，二位若肯多留，老叟同族人自然願意以好酒好菜招待，二位就安心住下等路通吧。”
看熱鬧的村民逐漸散去，雲歸與元莨也吃了人生中最香的一頓飯。
入夜，元莨主動張羅燒了熱水，張羅着讓炕上坐着的一老一少泡泡腳，全屋隻有兩隻木盆，元莨隻得稍後，雲歸将白皙的足伸進溫暖水中後感覺盆中還有不少富餘，于是讓元莨把腳也伸進來。
元莨不推脫，脫了鞋襪就泡進來，四足相依，溫馨十足。
俊男美女的缱绻，看的一旁的老婦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能理解，真能理解，誰還沒有個蜜裡調油的年少時候呢。
等到睡時，西屋還沒收拾出來，她們仨隻得擠在東屋這一鋪炕上，老婦人執意将他們隔開，直言道：“婚禮還沒辦，你可不能欺負了人家姑娘！”
雲歸笑，調侃道：“就是就是，你可不能欺負我。”
土炕暖熱，山村寂靜，雲歸睡的昏沉，一夜無夢。
帶她醒來時，屋内空無一人，不知老婦人和元莨幹什麼去了，隻不過鍋裡給她留着的飯菜還冒着熱氣。
雲歸起身收拾好，吃完早午飯，百無聊賴的坐在門檻上，看着院中的雞悠閑地在地裡刨着什麼，還有一隻搖着尾巴的狗站在屋門口望着她，那狗不兇不吠，眼睛水辘辘的，很是溫順。
這樣祥和安甯的氣息，讓人很容易就跟着心神放松下來，雲歸不禁笑了笑，哪知一擡頭就對上元莨的臉。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裡。”
元莨笑的燦爛，他早上也是被這靜谧折服了的。
雲歸笑意更深，她道：“這真像世外仙境，光待着就讓人心裡歡喜。”
元莨點頭，眼裡有不明的光芒稍縱即逝。
“剛幹嘛去了？怎的不見人？”雲歸問。
“去收拾婚房了。”元莨從旁拖來個竹凳，坐在她旁邊。
“那婚房裡，擺設很是簡單，大多是木頭和竹子做的器具，牆上還挂着捕獵用的弓和箭，餐桌是方的，可隻有兩把凳子……”
元莨一大早就被老婦人拉起來，聽那意思，她想要給他們辦個婚禮。
“什麼？”雲歸沒有聽懂。
元莨擡手給她指向緊鄰的小院，“你瞧，那個屋，就是這家給兒子準備的新房。”
“可是……”
二人話還沒說完，院外便有人來，這裡的人很是熱情好客，男人白日大多勞作，故而隻有女人端着家裡的吃食來請他們品嘗。
看着這些是熏幹的果幹肉幹，雲歸覺得很新奇，吃得很是開心。
元莨一直靜靜地看着她，眼裡的溫柔濃到溢出來，像是也被這裡的樸實感染，徹底抛卻了皇子架子。
臨時起意，竟然也還能換來幾天心安日子，真好！
吃了些東西，雲歸就被幾個婦人拉着詢問。
“你們兩個小夫妻，感情這麼好，有孩子了嗎？”
“瞧你說的，她們倒像是新婚燕爾，這麼年輕呐。”
“安阿婆家晚上冷嗎？我家有新做的被子，放着還沒用。若你不嫌棄，待會兒我就讓我家二娃給你們送來。”
“安阿婆？”雲歸問道。
“是啊，昨日迎你們回來的老婆婆，姓安，大家都叫她安阿婆。”
“說起安阿婆，剛我看見她往王木匠家去了，說是請他再做兩把椅子，夫人莫擔心，王木匠手腳麻利，兩把椅子一天準能做好。”
熱情而無算計的淳樸，雲歸聽着，笑着與她們說話，隻覺得渾身都輕松了。
卸下防備，無過多擔憂，這樣的日子，原來是這樣輕松愉快的。
“自從安阿婆患病之後，就再沒見她這樣笑過。”
“患病？”雲歸疑惑，“阿婆患的什麼病？”
“據說是健忘症呐～”
“什麼健忘症，是受了刺激吧～”
“我也聽說她受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