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躺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打滾，作出了一副不合年紀小孩狀：“你又搶我玩具，嗚嗚嗚嗚嗚，你再不還我的話，我就要去和護士姐姐告狀，嗚嗚嗚嗚……”

蹲在她旁邊的紅發少女看得興起，像是找到了什麼大樂子，她手上拿着兩個貼着炫酷貼紙的溜溜球晃悠道：“我就是不給你，你能怎麼着啊。”

“呦呦呦，原來是隻會告老師的小可憐蟲。”

而他們對面有一套木制舊桌椅，一個帶着眼鏡的青年将手放在書皮上對着對面的人嚴肅道：“你的書在和我求助。”

對面的人明顯緊張了起來，趕忙問道：“我的寶貝怎麼了？”

“難道是因為前兩天帶着它去食堂，那裡濕度太高了，她不适應？”

“嗚嗚嗚嗚嗚嗚，我對不起我的寶貝……”那人說着說着竟然自己哭了起來。

聞行雲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混亂得仿佛另一個世界的畫面，她沉默了三秒，看着諸位身上統一的病号服一下子想明白了。

這或許，大概，應該是一家精神病院。

她閉了閉眼，餓得咕咕響的肚子讓她不得不接受現狀，先去找點吃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還沒走兩步就被叫住：“欸？怎麼是你？”

聞行雲以為又是白恩那群人來找麻煩，一臉不耐地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竟然是在仙葉客棧遇到的解茶。

此時的她拿着兩個溜溜球蹲在地上，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完美融入了這個環境，瞧見聞行雲轉頭，她笑眯眯地道：“你好，又見面啦！”

解茶環顧四周，将溜溜球塞回滿地打滾的男生手裡，站起身來對聞行雲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聞行雲看了眼拿到玩具立馬安靜的男生，又看了眼前方樂呵呵的解茶。

忽然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其實每個人心裡都關着一個精神病對吧？

———

解茶帶聞行雲到了食堂，現在距離飯點還有段時間，所以人格外的少，開着的窗口也沒幾個。

“忘了問你，你叫什麼？”

“聞水。”

一路上見到的不是護士就是穿病号服的病人，除去幾個無理取鬧的氛圍竟詭異得和諧，于是在被解茶拉到角落坐着時，聞行雲忍不住開口：“這是個精神療養院對嗎？”

解茶坐在她的對面，撐着下巴不屑道：“說療養都太看得起它了。”

“這就是個神經病制造基地。”

神經病……制造基地？

“反正你就不要表現得太正常。”解茶看着聞行雲仍舊不解又接了一句：“你别管為什麼，解釋太複雜，在這待一晚就知道了。”

“我記得你在我後面，為何會比我提前來？”聞行雲皺眉問。

“就知道你是個新人。”解茶翹起二郎腿：“這樓裡每個人做出選擇的瞬間時間流速都不一樣。”

“像什麼你在我後面卻先進下一層，分别時還是幼童，再見時已經成青年，這些事屢見不鮮。”

解茶後仰靠在椅背上，饒有趣味地看着聞行雲的臉：“不過這層可能有點特殊，竟然能讓部分人的時間逆流。”

“要不是你這雙眼着實讓人印象深刻，我還認不出你呢。”

被解茶這麼一點，聞行雲這才驚覺這一路上的異常究竟在哪，一路上的視覺沖擊過大，她竟然沒有注意到視角不同，她變矮了。

聞行雲伸手摸上自己的臉：“這有沒有鏡子？”

解茶搖了搖頭：“不過看你這樣貌，大概十歲。”

“你小時候也太瘦了，跟個骷髅頭上安兩探照燈似的。”

聞行雲笑了笑垂下眼，睫毛投下的陰影掩蓋住了她的情緒：“是啊，太瘦了……”

兩人間一時無言，她的肚子卻很應景的叫了一聲，解茶輕笑一聲，站起身摸了摸她的頭：“走吧，先去打飯，這的夜晚可是很難熬的。”

聞行雲領完托盤跟在解茶後面：“你還有遇到其他登樓者嗎？”

“當然有。”她小聲道：“他們有的不知道在這待了多久，已經被逼瘋了。”

“晚點你會見到的。”解茶拿着托盤往其中一個窗口走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吃飯。”

聞行雲仰頭看去，發現這窗口裡打飯的竟然不是食堂師傅，而是一台黑色的機器，老舊的屏幕上顯示着食物種類，解茶将托盤放進去，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鐵環，對着屏幕掃了一下，不一會就有食物掉入盤中，有點像現實中的冰淇淋機。

輪到她時，她也有樣學樣地踮起腳尖将托盤放入，鐵環掃過時，那台機器卻發出了故障般的“滴滴”聲。

“這是怎麼了……”聞行雲回頭想問問解茶，卻見她的緊緊盯着食堂入口的方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是什麼東西進來了嗎？

聞行雲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隻見一位金發藍眼的醫生走了進來，他身材高大，俊美的臉上架了一副無框眼鏡，鎏金般的長發盤在腦後，一時讓她分不清男女。

他應該是聽到了這的機器聲，踩着軍靴越來越近，最終站定在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