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寶石般的瞳孔裡倒映着聞行雲的身影:“晚上例行檢查的病人,要記得空腹哦。”
聞行雲仰着頭和他對視:“好的。”
“64号,能正常問答。”夏爾歪了歪頭,笑得溫柔:“看來可以到下一個療程了。”
解茶站在她身後,不動聲色地戳了戳她的脊背。
聞行雲被戳得一個激靈,冷汗從額角滑落,這麼說來這裡的醫生都是危險角色,而他們口中的療程,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她斟酌着開口,臉上努力裝出孩童般的天真模樣:“大哥哥,我沒在和你說話。”
“我在和站在你身後的……燈回聊天呢。”
解茶側頭一看,夏爾醫生的身後根本就沒有人,聞行雲裝的跟真的一樣,拉過空氣:“介紹一下,他叫燈回,是諾薩城堡的王子!”
“他準備帶着我去打敗惡魔之主,我們都是諾薩的勇士。”
聞行雲一通東拼西湊完,夏爾的眼睛閃了閃,饒有興緻問道:“為什麼要打敗惡魔之主?”
“一切都是為了勇士之名,和被綁走的公主!”
眼看夏爾還要開口,解茶一把扯過聞行雲,拿出了強搶溜溜球的那股精神勁,一看就不正常:“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明明是先來的,你為什麼和别人一直講話!”紅發少女的情緒切換的很快,憤怒之後便将托盤扣在台子上,捂着臉發出泣音:“憑什麼後來者居上~因為前者不争不搶~”
聞行雲看得目瞪口呆,連忙扶住要倒在地上的解茶,偏過頭對不存在的燈回開口:“抱歉王子殿下,如您所見我的摯友受到了傷害,我得好好安慰她,惡魔之主我們下次再一起殺。”
“那公主怎麼辦呢?”夏爾突然出聲。
他現在開口的每一句話,都宛如鐵錘砸在聞行雲脆弱的神經上,她恍惚間覺得再這麼下去,她要變成真的神經病了。
聞行雲暗暗歎了口氣,假裝沒聽見他的話,瘦小的身體攙扶着解茶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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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天使小孩的浮雕刻在窗邊,地毯柔軟,單人沙發裡坐着個病人,其他沙發無人敢坐,五六個人站在沙發周圍聊天,兩排書架前亦有幾個病人在安安靜靜看書。
看起來一片歲月靜好。
而打破甯靜的是聞行雲二人的闖入,見到來人,聊天的人立馬噤聲,看書的人也紛紛放下書,圍到沙發周圍,眼神不善地看着她們。
這是什麼情況,精神病院裡也有占山為王的牢大嗎?
聞行雲疑惑極了,準備将哭得不能自己的解茶搬到空沙發上休息會,卻見沙發裡衆星拱月的那人像是要醒,蒼白的眼皮微動,在一片寂靜時緩緩睜開了眼。
他有着暗紅色的瞳孔,和聞行雲對視上時輕微收縮了一下,随後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嘴角卻蠢蠢欲動地探出了非人的尖牙。
沙發右側站着不久前在庭院見面的白恩,他瞪了她一眼:“小傻子,你怎麼還敢來?沒被打服?”
面對眼前這些統一穿着病号服的小團體,聞行雲覺得有些好笑,任何地方都有強者領導弱者,弱者無條件聽從強者的群落,就連病院也不例外。
而這種情況下,是不是也是他們最符合正常人的時候?
聞行雲被自己的笑話逗樂,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将解茶扶到沙發上,她的狀态十分不對,已經遠遠超過了方才做戲的範疇。
“你這是怎麼了?”
解茶蜷縮在沙發上抽噎不止,眼淚止不住得往外流,将衣服都弄濕了,她費勁得示意聞行雲湊近點:“我…犯病了……”
“這…每個人…都有…記錄在案的病…”她的聲音含糊不清,時不時的嗚咽難以抑制:“二樓…檔案室…”
“…晚上七點…檢查…”
聞行雲側耳聽得仔細,身後傳來的怒斥聲打斷了解茶的話:“肮髒的幻想種,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在破壞盟約!”
哪來的中二少年?
她轉身看去,隻見開口的是一個抱胸而立的金毛少年,他神情倨傲地又道:“兩國盟約千年未破,在近一年的時間,你們家族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
什麼家族,什麼幻想種,聞行雲微微歪頭:“你有妄想症?”
對方被她的話一下子點炸了:“妄想症?!請别将我和你們這群活在污泥中的種族相提并論!”
“這是對于黃金一族的莫大侮辱。”少年一下子冷了臉喚到:“寒将。”
窗外晚風灌入,刹那間閃進來一道身影,少女紮着高馬尾,漆黑的眼睛盯着聞行雲,面無表情像是某種貓科動物:“在。”
“此人冒犯殿下,破壞盟約在前,侮辱黃金族在後,罪上加罪。”少年不知從哪裡摸出了把折扇,在手裡拍了拍:“給她點教訓。”
“是。”
少女應下,神情冷肅,手中寒芒一閃,直沖她而來。
不是,你們草台班子來真的啊?
聞行雲盯着寒将手上不知哪來的劍,一陣頭皮發麻,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殺人好像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