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微拖長了聲音:“啊——我們小雨是因為我不輔導她有點寂寞了嗎?”
季薄雨從來沒被人開過這樣的玩笑,一時臉色通紅。
林知微看她紅得像王媽剛摘下來的西紅柿,連忙笑着躺回沙發,挽救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是我練完太累了,根本沒法動,才沒去找你。”
季薄雨伸手過去,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肩頭。
林知微笑嘻嘻地被她推開一些,過了一會兒,又靠了回來。
把兩個孩子打鬧盡收眼底的林青斂起眼睛,連着吃了好幾塊闆栗糕。
季懷心還在憂愁自己工作的事,被她的進食速度吸引目光:“吃這麼快,别噎着了。”
林青搖了搖頭,喝下兩大口水,說:“姐,你做個美甲工作室怎麼樣,本來也是學設計,在這方面有優勢。”
季懷心立刻被她提出的提議吸引,和她讨論。
林青也很憂愁。
多給季懷心投點錢吧。
我家孩子……進展好像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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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晴日過後,季懷心開始着手工作相關的事。
找商鋪,打印傳單,學習自媒體。
雨又開始連綿。
季薄雨和林知微經曆了來這之後的第一次考試。
考試流程很悠閑,很放松,甚至沒有什麼人聊題目,仿佛這隻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事實上,也确實是這樣。
考完試,很多同學去學校商店買冰糕,季薄雨沒有去,仍站在走廊裡看外面的雨。
潮濕,悶熱。
水霧蒸騰,遮住樓下學校花園奇形怪狀的假山。
她來這裡許久,依然沒法适應。
明明在下雨,為什麼還會這麼熱呢?
她長大的地方,下雨隻會變得涼爽。
季薄雨知道自己是個慢熱的人。
她不适應氣候,最近的心情卻很不錯。
稍微一想,就知道功勞在誰。
那是因為有人對她很好,她在人際關系上與那個人相處得很不錯。
在别的事上專注,在另外的事上自然被削弱了專注度,不會在意這潮濕夏雨。
左側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季薄雨向左側看去,卻沒看到人。
又向右側看,才看到拿着一根掰開兩半的碎冰冰的林知微。
“要哪邊的?”林知微問。
季薄雨:“帶把手的。”
“太好了,”林知微自己拿了剩下那根,說,“我喜歡沒有把手的,總讓我覺得自己多吃了一點。”
季薄雨:“沒有把手的冰手。”
林知微:“那以後的碎冰冰都跟你吃,不會起沖突。”
季薄雨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對,神色如常,點了點頭。
有些時候,她真的很鈍感,以至于聽不出有些平常句子裡蘊藏的以後。
林知微和她一起趴在走廊看雨。
季薄雨咬冰咬得咔嚓咔嚓,林知微卻沒怎麼咬。
她拿着那根棒冰,等幾乎完全化了,才去喝粘膩的冰水。
蒸汽液化在透明的軟塑料表面。
水珠沾到她的手指。
她看季薄雨的時候總是很溫柔,看别的事物卻并非如此。
正如此刻,林知微看着窗外的落雨,沒什麼表情,連總是翹起的嘴角也收起來。
耳邊垂落的碎發遮住她長好的耳洞,也遮住她一點冷然洞察的眸光。
季薄雨原本隻是想轉頭,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把吃光的外殼丢掉,但看着看着,也就忘了。
周圍路過的同學的聲音在逐漸模糊。
簌簌落下的雨滴是耳邊唯一的聲響。
“鈴——”
鈴聲打破這片雨下的靜谧。
林知微看着她笑,那張冰冷的臉頃刻之間變暖,提議說:“回去吧?”
季薄雨:“嗯。”
林知微率先走入班級。
季薄雨遲遲不動,後知後覺,自己出了一背粘膩的熱汗。
她十七歲,雖然沒有閱曆,但有本能。
本能告訴她,眼前的人很危險,因此她垂在身旁的手有些戰栗。
心卻不聽。
以至于季薄雨不自覺地想……
林知微是否也會有其他的表情?
除了戒備、溫和,之外的表情。
那該是什麼表情?
班裡,來上課的數學老師喊她。
“外面那位同學,發什麼呆呢?這麼不舍得碎冰冰啊?這樣,你進來聽課,老師下課之後給你買一根,不,兩根。”
班級發出模糊的笑。
林知微也在笑,手肘肘住桌子,笑得很揶揄。
季薄雨回神,說。
“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