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我夢到思楓你穿着一件煙柳色的長裙,頭發梳的老好看了,仿佛神話裡的仙子一樣走到我身邊,問我這麼多年,可曾安好。
我說我好得很。
你看着我笑,笑着笑着,你突然就哭了。
“對不起,是我改了你的命運軌迹,如果不是我,你興許還能活,”
我伸出一隻食指,堵住了你接下來要說的話,“我不後悔當初的選擇,何況,就算活下來了,又能怎樣呢?”
“強如我老師,都未能在聖戰中活下來,我怎敢奢求活到最後。”
(2)
希緒弗斯、阿斯普洛斯、哈斯加特三個好兄弟圖省事,特意把學生們安排進了一個訓練場裡。
在雷古魯斯來之前,淩雲溪身為這個訓練場裡,唯一一個女性,享受了别的聖鬥士候補,享受不到的,由黃金聖鬥士組成的豪華陪練陣容。
為什麼呢?
因為哈斯加特的幾個學生年紀比較大,又都是糙漢,下手沒個輕重的。有次對練時,差點把年幼的淩雲溪打死。所以打那以後,阿斯普洛斯幹脆自己上場教徒弟實戰了。
身為目标是教皇的男人,他非常努力地帶孩子,甚至帶動自己兩個好兄弟一起努力,成功讓淩雲溪舊傷未愈,再添新傷。
某天,馬尼戈特路過他們的訓練場,看到奄奄一息的淩雲溪,臉都僵住了。
“我靠,你對你學生也太狠了,”馬尼戈特一臉痛心疾首,“還好戴着面具嗷,不然被你天天這麼練,遲早要毀容。”
“敵人可不會因為她是女孩,對她手下留情。”
“她才幾歲啊?聖衣考核過了嗎?”
阿斯普洛斯轉過身,擺明了不想和他多糾纏。
馬尼戈特啧啧兩聲,從懷裡掏出一包糖,示意希緒弗斯等會兒遞給淩雲溪。
“你從哪兒搞來的?”
希緒弗斯一臉狐疑地看着被手帕包着的碎糖,雖然知道馬尼戈特是好意,但從花樣繁複的手帕,他就可以斷定,這肯定不是附近小鎮裡出産的玩意兒。
“帕米爾的小姑娘做的芝麻糖,味道很不錯,你要嘗嘗嗎?”
“還是留給雲溪吧。”
在幾年的聖鬥士候補的學習生涯裡,淩雲溪最多的回憶就是被三個高大男人打趴,然後站起來,再被打趴,一直重複這個過程。直到雷古魯斯的到來,她總算享受到了把别人打趴的快樂。
雷古魯斯是個很陽光的孩子,每次搖搖晃晃站起來後,都會要求她再來一次。充滿朝氣的臉上毫無怨氣,有的隻有被挑起的好勝心。
迎着他那如同獅子般的銳利眼神,淩雲溪便知道自己赢不了太久。
但在那之前,他們倆都必須接受黃金聖鬥士當陪練的命運,成為聖域訓練場裡最耀眼的兩顆星星。
和雷古魯斯同期的耶人,每每看到他倆訓練結束後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好一通唏噓,跟同伴吹牛說什麼,要是自己能得到黃金聖鬥士的指教,他也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路過的卡路狄亞一把拽起後頸領,“既然如此,你來當我的徒弟吧,我保證會讓你享受和他們倆一樣的待遇。”
目睹全程的雷古魯斯哈哈大笑連淩雲溪也禁不住歡脫的氣氛,小聲笑了起來。
有次訓練結束的休息時間,雷古魯斯随口問起了淩雲溪的過去。
“我嗎?”
“嗯。”
“我想想怎麼說。”
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裡,淩雲溪摘下面具,手成小扇子狀,不停地朝布滿汗滴的臉龐扇着風。
“诶?女聖鬥士不是說不能摘下面具嗎?”
“是嗎?”淩雲溪木木地炸了眨眼,遲疑地點點頭說道:“好像菲利特斯跟我說過,如果被人看到我面具下的樣子,要麼殺了他,要麼嫁給他。”
雷古魯斯臉色一僵,下意識地遠離了她。
“你離我這麼遠幹嘛?”
“我怕你殺了我。”
“我為什麼要殺了你?你難道沒發現嗎?我在我老師,還有你叔叔,哈斯加特大人面前,從來不戴面具。”
在确認沒有危險後,雷古魯斯緩緩坐回到了她的身邊。不過他心裡還是有着疑惑,比如萬一被發現不戴面具的違規行為,淩雲溪是否會因此被逐出聖域。
對于這個問題,淩雲溪手握成拳,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認真道:“這是個很好的問題。”
“為什麼?”
“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好在雷古魯斯并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于是二人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淩雲溪的過去。
(3)
淩雲溪是天鷹座聖鬥士在法國出任務時撿回來的。
據那位聖鬥士所說,這孩子被一幫打扮奇異的東方人稱為“蠱毒”的原料。幾個小卒聊天時說到,幸好他們早早地找好了買家,不然費那麼大功夫偷渡過來,要是分文不賺的話,真是得不償失。
宿舍裡,另一位聖鬥士好奇地問道:“這女孩是你從人販子裡搶來的?”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是這姑娘自己找上我的。”
當時,他遠遠瞄了一眼,發現小姑娘渾身上下都是鐐铐。令他感到很奇怪的是,這孩子身上,隻要是露出來的皮膚都被包上了軟布。
他聽得懂東方人的漢文,十分同情即将被打包出售的小姑娘。可身為聖域的人,他不能給聖域惹麻煩呀!
何況,根據他的知識儲備,不管“蠱毒”究竟是什麼,隻要和毒沾上邊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一想,天鷹座隻好打消了出手的想法。
結果在下船前,他看到了原本被五花大綁的女孩,悄然出現在了船艙的走廊上。
“然後你就把她帶回來了?”
“廢話,她都出現在我眼前了,我難道還能見死不救嗎?”
“你剛剛還說不能給聖域惹麻煩。”
天鷹座啧了一聲,十分鄙夷地看了眼自己的同伴,說道:“她自己跑出來的,和我從魔窟裡把她帶出來,是兩種概念。”
“好好好,那你說說她是怎麼跑出來的。”
為了防止真的惹上什麼麻煩,天鷹座用瞬間移動,把小姑娘帶到安全地方後,才準備着手解開那些鐐铐。
就在他準備暴力打開第一個鎖眼時,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同樣帶毒的雙魚座聖鬥士。
這樣一想,天鷹座懷疑外面的這層軟布,就是為了防止小姑娘路上磕着碰着,受傷後毒倒他們自己人。
他想到那位平日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的大人,又看着面前稚嫩的孩子,咽了咽口水,給自己手上纏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布條,才大着膽子給她解起鐐铐。
還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他解開最後一個鎖的時候,發現這姑娘滿口鮮血,八成是拿自己的血……
說到這裡,天鷹座已經不敢說下去了。
宿舍裡的其他人聽着也是面露驚色,最後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關燈睡覺”,才作鳥獸散。
(4)
對于這個疑似血裡帶毒的孩子,賽奇一開始是打算把她當做雙魚座聖鬥士培養的,所以才叫天鷹座,把她帶回聖域。
小姑娘估摸着六七歲,不會說話。聖域暫時又沒有來自東方的人,隻好讓遠在帕米爾的白禮,在他一櫃子舊書裡,調查所謂的“蠱毒”。
期間,确認這孩子受得了魔宮玫瑰的毒後,賽奇便讓魯格尼斯把孩子抱回去了。省的她哪裡受點傷,一個不留神,毒倒了不知情的聖域人。
一向無人造訪的玫瑰園難得來了新人,饒是魯格尼斯也微微有些激動。
他的親傳大弟子雅柏菲卡更是難掩激動之情,訓練一結束,就來找小姑娘玩。
然而小姑娘連個眼神未曾分給他,除了魯格尼斯來了,會擡頭看看外,其餘時候,都是一副木木的樣子。
某天,雅柏菲卡摘了一朵他認為最美的玫瑰,遞到小姑娘面前,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力。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小姑娘第一反應是搶過來,丢在地上,嘴裡哇哇叫着,拼命拿腳踩着嬌豔欲滴的玫瑰。哪怕踩出汁了,她都沒有松開自己的腳。
雅柏菲卡想上前安撫,誰知這番舉動不知哪裡刺激到了她。
“啊啊,嗚嗚——”她一臉驚恐地抱着頭,退到牆角處,不時地擡頭看看他,目光裡充滿了懼意。
如果說這隻是前菜的話,那更令人奇怪的舉動,還有很多。
比如小姑娘在吃飯時,會拿手抓起一大坨,吃相狼吞虎咽的。魯格尼斯不說停,她一定會把自己吃到肚子圓滾滾為止。
還有在睡覺時,夢裡會突然驚醒,跑到外面的玫瑰叢裡繼續睡,或者坐在門框處,看着月亮發呆一晚上。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表現,都足以證明小姑娘的過去非常可怖。
賽奇和白禮通訊那天,魯格尼斯前往教皇廳旁聽。
白禮說,東方有個地方叫南疆,那邊的人通曉一種名為“蠱”的邪術。他們把一堆毒蟲放在器皿裡,讓它們互相厮殺,活到最後的便是蠱種。南疆人将其産下的卵,用于下蠱,也就是種在人身上。
蠱的不同,作用也就不同。
聽到這裡,魯格尼斯還有些茫然,“難道這小孩體内被人下了蠱蟲嗎?”
“如果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這幫南疆人讓一群小孩和各種毒蟲毒蛇待在一起,借機培養抗毒性,再以毒藥喂養,如此一來,便有了一身毒血。再以小孩身上至毒的血來喂養蠱種,如此一來,毒上加毒,就可以煉制出十分強勁的蠱。
随着白禮的娓娓道來,哪怕沉穩如賽奇,都不禁皺起了眉。
“聽着還真是殘忍。”
“是啊。”
“那我還要收她為徒嗎?”
“不行!”
未等賽奇開口,通訊那頭的白禮率先打消了他的想法。
魯格尼斯忙問為什麼。
“那孩子身上的毒血是給蟲子用的,和雙魚座的修行沖突了。”言外之意,就是她的血已經髒了。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自帶毒血的小孩,卻沒法以黃金聖鬥士候補來培養,這讓賽奇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他長歎一口氣,讓魯格尼斯先繼續帶着這小姑娘,等确定毒性了,再送她去聖域安置孤兒的地方。
幾個人關于小姑娘的未來聊了半天,聊着聊着,他們發現小孩還沒有個名字。
既然是東方人,那自然得冠以東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