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就叫她淩雲溪吧。”白禮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去的非人待遇,又或者是被毒藥侵蝕了心智,魯格尼斯總覺得淩雲溪比正常孩子,學東西要慢的多得多。
好在雅柏菲卡是個懂事的,他才能把精力騰出來,用在小姑娘身上。前後花了大概一年有餘,他勉強糾正了淩雲溪身上的壞習慣,讓她看着像是個正常長大的小孩子。
當然也隻是看着了。
在與毒為生的那幾年裡,給淩雲溪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比如先天性的身體弱、心智發育較晚等等。
好在因為長久沒有進食新鮮毒蟲,她體内毒血的濃度正在慢慢退化。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年,後天培養的毒血就能降低到人能接受的地步。
聽着醫師的判斷,魯格尼斯心裡松了一口氣,在問過賽奇意見後,把淩雲溪送到了聖域的孤兒所裡。
路上,懵懵懂懂的女孩,仿佛牙牙學語一般,問先生要帶她去哪兒。
“帶你去很多小孩子在的地方。”
“你會來接我嗎?”
“不會。”
“為什麼?”
魯格尼斯腳步一滞,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頭,溫和道:“我和雅柏菲卡哥哥這兩天要做一件很危險的事,雲溪繼續待在玫瑰園的話,會有危險的。”
心智還未成熟的女孩,十分聽話地點點頭。
看到她這番動作,魯格尼斯心頭百感交集。他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隻有一句:“以後有機會了,可以回來看看我嗎?”
“好的。”
(5)
回憶到此結束。
雷古魯斯摸着下巴,詢問雲溪後來可曾去見過那位先生。
“沒有,”淩雲溪垂垂眸子,十分遺憾地說道:“其實我已經不記得那段時間的事了,唯一印象清楚的就是他拉着我的手,送我去孤兒所時,對我說那些話。”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去看他?”
“因為孤兒所的學習很辛苦,我白天做完候補生的訓練,晚上還要上課。等我想起那段對話的時候,我已經記不得那些事情了。”
雷古魯斯不禁為淩雲溪感到遺憾。
某種意義上來說,對無父無母的淩雲溪而言,教育她為人習慣的不知名先生,算是她親人一般的存在了。
可因為記憶的衰退,導緻她不僅不記得那些點點滴滴,就連先生的名字也通通忘記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學着希緒弗斯的樣子,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身旁少女看着他仿佛,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舉動,發出了清脆的笑聲。
“你笑什麼!”雷古魯斯顯然是急了,那雙和他叔叔一模一樣的劍眉,皺的緊巴巴的,看着像是個小大人似的。
“我覺得你歎氣的動作很搞笑。”淩雲溪實話實說。
雷古魯斯正欲發作,隻聽一句“什麼東西很搞笑”,高大的藍發男人突然出現在二人身後,豐神俊朗的面孔上滿是笑意。
“他剛剛學着希緒弗斯大人,啊——唉——的歎了一口氣。”
淩雲溪有模有樣地向自己老師,展示了一番雷古魯斯剛剛的滑稽動作。
雷古魯斯覺得自己今天真是糗大了,剛羞愧的低下頭,餘光一掃,發現希緒弗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阿斯普洛斯旁邊。
瞧瞧希緒弗斯這抑制不住嘴角上揚的模樣,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看到了剛剛的一幕。
這讓雷古魯斯愈發羞恥起來,臉瞬間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
要不是面前站着三個人,他真想拔腿就跑,或者找個地縫鑽進去。
腦子高速運轉之下,為了防止面前三人追問他剛剛的滑稽舉動,雷古魯斯腦子飛快地把話題引到了淩雲溪身上。
“雲溪,那你是怎麼被阿斯普洛斯大人收為徒弟的呀?”
“我不記得了。”
“啊?”
“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因為生長環境,所以我的記憶非常差,十二歲以前的事情,我基本都忘記了。”
“哦對,你跟我說過,”雷古魯斯讪讪地抓了抓後腦勺。
淩雲溪聳聳肩,站起身來,準備回去接着訓練。誰知希緒弗斯居然也對阿斯普洛斯收她為徒這件事,産生了好奇。
大家從聖域候補生起,就是朋友,阿斯普洛斯哪能猜不到希緒弗斯的意思。
無非是好心叔叔為了不讓侄子失望,希望他能動動嘴皮子,給聖域的未來講個故事。
行吧,阿斯普洛斯無奈地搖了搖頭,倚在旁邊的巨石上,雙手抱胸,娓娓道來淩雲溪的過往。
(6)
在阿斯普洛斯的人生規劃裡,收徒這個節點,被安置在了當上教皇,德弗特洛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聖域的時間上。
至少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麼早的收徒。
上天偏偏讓他遇見了淩雲溪,聽到了那句“今天的雙子宮裡有三人”。
那天,他出完任務回來,路過十二宮前,看到一個帶着面具的女孩。出于好心,他主動上前詢問,卻被對方一句“昨天雙子宮裡有四個人,今天的雙子宮裡有三人”驚得心裡一跳。
既然他不在雙子宮,那宮裡應該隻有兩個侍女才對。
女孩非說裡面有三個人。
除去小姑娘胡說八道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發現了被他藏匿着的,德弗特洛斯的存在。
他按耐住内心浮現的殺意,戴上溫和的面具,輕聲問道:“你怎麼知道裡面有三個人?”
女孩蹲下身,雙手手掌接觸大地的一瞬間,阿斯普洛斯看到微乎其微的小宇宙,從她的手指間流向大地。
倘若不是他腦子轉的飛快,多問了幾句話,他可能真的看不出眼前瘦削的少女,居然擁有感知大地的力量——僅僅憑借觸碰腳下的土地,就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周圍的地形,以及存在的事物。
這是個獨一無二的能力!
阿斯普洛斯甚至有種預感,假如這個女孩能活到聖戰,她的能力一定能成為聖域方不可或缺的助力。
“你叫什麼名字?”
“淩雲溪。”
惜才和秘密即将被戳破,最終是惜才之意占據了上風。
高大的黃金聖鬥士朝瘦弱的女孩伸出了手,仿佛當年雙魚座聖鬥士一般,牽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教皇廳。
哪怕自認為和神交手,能先行一步的賽奇也未曾想到,原先因為毒血不純,未能成為雙魚座候補的女孩,如今居然掌握着感知大地的力量。
昔日魯格尼斯遺憾未能收她為徒,現在阿斯普洛斯卻動了收徒的心思。
該說是她命裡注定要有個黃金聖鬥士當師傅,還是說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賽奇也說不上來。
末了,他看着二人離開教皇廳的背影,感慨道:“你說她會不會也是天庭某位神的轉世?”
一旁的塞拉輕聲笑道:“要是連着出現兩位來自天庭的客人,聖域早亂套了。”
“是啊,”賽奇摘下厚重的三重冠,輕輕抱在懷裡,神色略微凝重:“但願那位雨師大人不是我們的敵人。”
後記:
淩雲溪來到冰地獄後,是魯格尼斯,還有幾位前黃金聖鬥士接待的她。
幾位前輩圍着她打量了好一陣兒,其中一個人啧啧感慨,說就沖這張臉,不當個雙魚座真是委屈你了。
“什麼話啊?你……”
魯格尼斯話還沒說完,就被某人捶了捶胸口,說道:“你說你這人運氣真不賴嗷,大家都沒留個後代什麼的,你一共就養了兩個孩子,兩個還都長得這麼好看。”
“就是就是,我們死前,連個徒弟都沒混上,你不僅能帶徒弟,還帶了兩個長得最好看的。”
幾個人就差沒把羨慕嫉妒恨五個字,寫在臉上了。
淩雲溪在旁邊聽着一愣一愣的,等他們幾個擠兌完魯格尼斯,她才舉手問道:“你們是誰?”
哇,此言一出,全場先是寂靜片刻,而後爆發出了吵不死人不償命的笑聲。
薩菲利指着魯格尼斯哈哈大笑,說什麼你養了一年多的女兒,居然不記得你是誰,哎呀這下我爽了什麼的。
魯格尼斯無視了這幫損友的嘲笑,走到淩雲溪面前,認真道:“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淩雲溪先是搖了搖頭,忽然她想到了什麼,歪了歪頭,遲疑道:“先生?”
“原來你身上的毒血還造成你記憶力衰退了啊,”魯格尼斯顯然也意識到了她的問題,灑脫一笑:“早知道,當年應該讓你養成寫日記的習慣。”
“我有這個習慣!”
“誰教你的?”
“老師,就是後來的雙子座聖鬥士阿斯普洛斯大人。”
對于這個名字,魯格尼斯并不陌生。得知這些年裡,有阿斯普洛斯等人照顧自己的孩子,他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仿佛當年那樣,輕輕揉了揉少女的頭。
後來的日子嘛,淩雲溪和這幾個前輩待在冰地獄的某個角落,聽他們講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除了見不到一些好友,比如老師、袁思楓、雷古魯斯他們,感到有些難過外,她并未産生很多負面情緒。
她想起思楓曾經說過一句話,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離不開這個鬼地方,那就要以最好的心态,來接受這一切。
随着這屆聖戰的打響,越來越多熟悉的面孔也來到了冰地獄,淩雲溪跟他們打着招呼的同時,又好奇起了他人的音訊。
在得知阿斯普洛斯意圖謀反,甚至在聖戰裡,給聖域造成了些許麻煩時,她第一反應是怎會如此。
馬尼戈特趁他不在,開玩笑說是因為他表白思楓被拒,遂氣急敗壞,哪怕得不到對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身體。
嬉皮笑臉的話語剛說完,卡路狄亞拍了拍他的肩,湊到耳邊說了句小子你完了,然後退開幾步,大喊:“阿釋密達,你怎麼來了呀?”
看着這幫人打打鬧鬧,淩雲溪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聖域。
她歎了口氣,拽着雷古魯斯的手,走向希緒弗斯,試圖從可靠的射手座這裡,打探到關于老師的事。
未成想,希緒弗斯搖了搖頭,說他也不太清楚。
淩雲溪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她癟癟嘴。正欲離開的時候,希緒弗斯喊住了她:“你想知道的話,為什麼不親自找他問個明白呢?”
她訝異地瞪大了眼睛,身後熟悉的男聲正喚着她的名字。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莫過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