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六,莉安在床上羞恥了一會兒,給自己打氣,決定當做無事發生過、她從來沒有學會過守護神咒那樣,安慰了自己好半天,才穿好衣服爬出休息室。
下樓吃早飯時,她走進門廳,看見二十多個人圍在那裡,有幾個還在吃着面包片,他們都在仔細打量着火焰杯,杯子放在門廳中央,地闆上畫了一道細細的金線,每邊都有十英尺長,把杯子圍在中間。
“有人把名字投進去了嗎?”
“有,德姆斯特朗的所有代表,但還沒有看見霍格沃茨有誰報名。”
“準有人趁我們昨晚睡覺時把名字投了進去。”
莉安聽到了他們的議論聲,莞爾一笑,把寫着Rihan Prewett——Hogwarts的羊皮紙條投進了杯子裡,藍白色的火焰突然轉成紅色,爆出一陣小火花。
衆人的議論聲突然停一瞬,大家用敬佩又畏懼的眼神看着她,然後他們議論的更響了,還有人鼓掌,對她大聲喝彩。
突然什麼人大笑起來,她回頭一看,隻見雙胞胎和李·喬丹匆匆走下樓梯,三個人都顯得極為興奮。
“成了,”弗雷德以一種得意的口吻小聲的說,“剛喝下去。”
“果然還是增齡劑?”莉安問。
“是啊,每人喝了一滴,”喬治喜悅的搓着雙手說道,“我們隻需要再長大幾個月。”
“如果我們有誰赢了,那一千個加隆得三個人平分。”李說,臉上笑得開心極了。
“祝你們好運。”莉安搖了搖頭,她可不認為鄧布利多是好糊弄的人。
雙子滿意的點頭,他們就喜歡表姐幫他們背鍋還從來不掃興的品質!
“準備好了嗎?”弗雷德激動得渾身顫抖,對另外兩個人說,“那麼,來吧,我先進去。”
他掏出一張寫着Fred Weasley——Hogwarts的羊皮紙條,徑直走到年齡線的邊緣,站在那裡,踮着腳尖搖擺着,然後,在門廳裡每一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跨過了那道線。
一刹那間,喬治也得意的大喊一聲,跟着弗雷德往前一跳——可是,緊接着就聽見一陣咝咝的響聲,雙胞胎被抛到了金圈外面,就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把他們扔了出來似的,他們痛苦地摔在十英尺之外冰冷的石頭地面上,而且他們在□□的疼痛之外還受到了羞辱,随着一聲很響的爆裂聲,兩個人的下巴上冒出了一模一樣的長白胡子。
門廳裡的人哄堂大笑,就連弗雷德和喬治爬起來,看到對方的白胡子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提醒過你們。”一個低沉的、被逗樂了的聲音說道,大家轉過頭來,看見鄧布利多教授正從禮堂裡走出來。
他打量着雙子,眼睛裡閃着光芒,“我建議你們倆都到龐弗雷夫人那裡去一趟,她已經在護理拉文克勞的福西特小姐和赫奇帕奇的薩默斯先生了,他倆也是打定主意要讓自己的年齡增加一點兒,不過我必須說一句,他倆的胡子遠遠不如你們的漂亮。”
弗雷德和喬治動身去醫療翼了,李·喬丹逃過一劫,嗬嗬的笑個不停,莉安也忍俊不禁,進禮堂吃早飯了。
這天早晨,禮堂的裝飾又有了變化,因為是萬聖節,一大群活蝙蝠繞着施了魔法的天花闆飛來飛去,同時還有幾百隻南瓜雕成的小人兒在每個角落裡斜眼望着大家。
格蘭芬多長桌上,很多低年級的學生都在議論那些可能參加争霸賽的十七周歲以上的霍格沃茨同學,莉安拿了一碗粥,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美美的吃着熏魚。
“有人說,沃林頓一大早就起來了,把他的名字投了進去,就是斯萊特林的那個大塊頭,長得活像個樹懶。”
格蘭芬多和沃林頓交手打過魁地奇的球員們聽了這話,都厭惡的搖了搖頭。
“我們可不能讓一個斯萊特林的同學當勇士!”
“赫奇帕奇的同學們都在議論迪戈裡,不過在我看來,他大概不會願意拿自己的俊模樣兒冒險。”
外面的門廳裡突然傳來一陣喝彩,大家都在座位上轉過身子,隻見安吉利娜·約翰遜走進禮堂,有點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着,她是一個高挑個兒的黑皮膚姑娘,在格蘭芬多魁地奇隊當追球手。
安吉利娜走到他們這邊,坐下來說道,“呀,我辦成了!我把我的名字投進去了,我上星期過的生日。”
“啊,我真高興,格蘭芬多已經有兩個人參加了,”赫敏說,“我真心希望你們能成功,安吉利娜!莉安!”
“謝謝,赫敏。”安吉利娜說着,朝赫敏微微一笑。
莉安慣常面無表情,對赫敏點了點頭。
“是啊,甯願是你們,也不要那個奶油小生迪戈裡。”一個學生說,他的話引得經過他們桌子的幾個赫奇帕奇學生怒氣沖沖的瞪着他。
吃完飯,莉安離開禮堂,準備去找穆迪時,布斯巴頓的學生們正從場地上穿過前門進來,那些圍在火焰杯周圍的人往後退了退,讓他們通過,并且熱切的注視着。
布斯巴頓的校長馬克西姆夫人跟在她的學生後面走進門廳,吩咐她們排成一隊,布斯巴頓的學生們一個接一個的跨過年齡線,把羊皮紙條投進藍白色的火焰,每個名字扔進火裡時,火焰都迅速轉成紅色,并迸出點點火星。
那個很像媚娃的姑娘把她的羊皮紙條投進火焰杯時,突然轉過頭來打量她,目光有點冒犯,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莉安對她冷淡又不失禮貌的微微颔首。
當布斯巴頓的學生一個個都報了名後,馬克西姆夫人領着她們出了門廳,又回到外面的場地上,鑽進了她們來時乘坐的那輛巨大的粉藍色馬車,拉馬車的那幾匹大象般巨大的飛馬正在馬車旁邊一個臨時圈起的圍場裡吃草。
今天穆迪難得給莉安放了個假,沒有訓練什麼咒語,因為她最近開始成功抵抗奪魂咒了,雖然十次裡面最多抵抗個三四次,但穆迪覺得很滿意。
“奪魂咒隻能靠意志力抵抗,但是如果對某一個人施此咒過多的話,就會産生抗性,從而削弱咒語的威力。”
穆迪坐在辦公桌前批改七個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作業,但他可以一心二用,仍然在給莉安講一些理論知識。
“是不是還有些副作用?”莉安糾結的問,“比如,如果被奪魂咒控制的時間很長,會不會影響精神?影響程度又有多大呢?”
穆迪的羽毛筆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當然,但時間很長指的是多長?”
“如果是十三年呢?”
“我想這個人已經瘋了,或者死了,十三年的奪魂咒…不敢想象…不可思議…哼,大概隻有黑巫師才會這麼殘忍。”
“還有辦法治療嗎?”莉安連忙追問,“如果帶他去聖芒戈的話,會不會有恢複的可能?”
穆迪仿佛在壓抑巨大的憤怒,呼哧呼哧的喘了一會兒,才冷靜的說,“我不知道,因為沒有哪本書上說過,被施了十三年奪魂咒的下場是什麼,就算有這樣可憐的家夥存在,你又把他救了出來,恐怕他也活不了多久,沒幾天就會死掉。”
莉安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噼裡啪啦的掉起了眼淚,她雙手捂住臉,眼睛就像兩個壞了的水龍頭,滾燙的眼淚從指縫裡流出,她的鼻子也阻塞了,眼淚卻止不住。
“孩子?”穆迪轉過身看她,“哭什麼呢?”
他一瘸一拐的起身,想用一張皺巴巴的手帕幫她擦眼淚,但莉安隻是捂着臉嗚咽,穆迪不想強行掰開她的手,隻好歎息一聲,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喝杯茶?”
“吃點心?”
但莉安一直沒有說話,她心裡充滿了恐懼。
她怕小巴蒂是死了,他知道他要死了,所以離開了她,不讓她看到他的屍體,他體貼的決定出去死,死在無人的角落,這樣就算有人發現了他的屍體,也不會牽連到她。
他怎麼能這麼壞呢?都快要死了還讓她給他留燈,他很喜歡她的枝形吊燈,不是嗎?每次她嫌燈光刺眼的時候,他又會妥協,于是房間裡隻剩窗邊一盞淡藍色的、像星球一樣的熔岩燈亮着。
那是他很喜歡的小夜燈。
他是那種有使用夜燈習慣的人嗎?也許他更喜歡昏暗微弱的白熾燈光,或者是來自附近麻瓜路标的反射光?蠟燭?
梅林保佑,别,别是蠟燭,如果他還活着,他還能回家,莉安·普威特永遠都會開着枝形吊燈,永遠都有一盞星球熔岩燈!
啊…在熔岩燈的燈光下和他接吻、睡覺…
她知道自己正在失去理智,英雄的女兒和罪大惡極的食死徒怎麼能相愛呢?她希望能找到力量不再尋找他,永遠不再想給他寫信,但也許她應該寫信,不是為了說什麼,而是提醒他,他還沒有離開她的生活,沒有完全離開她的生活。
她想,要不就再寫一次信,問閃閃他今天回來了嗎?然後不再管會不會收到回信,但是她了解自己:給他寫完信,發現沒有那麼難,就很想再寫一次。
這可能是以前他玩弄過的女生會做的事情,第一次寫信花了很久的時間做心理建設,第二次就會很快,然後就每天都想給他寫信。
如果他想她,如果他還活着,他會回來的,如果他不回來,那麼,要麼他死了,要麼他不打算玩這個遊戲了,他像膩味一個玩夠了的布娃娃一樣膩味了她。
這就是小巴蒂·克勞奇,她早該知道的,在他十三年前闖進她房子裡時,她就該知道。
他是草率、惡劣、漫不經心、喜新厭舊的小巴蒂·克勞奇。
她專心的哭泣着,沒注意到旁邊幹巴巴安慰自己的穆迪露出了一個陰險邪惡的笑容。
穆迪:嘿嘿!她肯定是在為我哭,她好愛我!
到了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天下起了小雨,穆迪彈了彈手指,壁爐的木柴燃燒起來,莉安坐在溫暖的爐火邊,聽着雨點輕輕敲打玻璃窗,一邊擔心會不會打雷,一邊看着穆迪整理他的辦公桌。
“你有信心嗎?莉安,”他輕聲的說,“成為勇士,讓普威特重返在魔法界的地位,但是不得不說,這代表着危險,極度危險。”
“可是我必須這麼做,”莉安說,“普威特和勒洛伊家族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是啊,是啊,我知道,法國的純血家族,勒洛伊,非常神秘…可惜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繼承人,”穆迪轉過頭,那隻魔眼盯着她,“你有沒有再回法國去呢?也許那裡還留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而你母親來不及告訴你。”
莉安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我的确沒再回去過,我想畢業後,我應該會回去一趟,隻有我才能憑血脈解開勒洛伊老宅的防護咒。”
“那是個以詭秘的法術聞名的家族,就像普威特那樣骁勇,有傳聞說,勒洛伊的祖先是麻瓜皇帝查理曼的聖騎士托賓——僅次于梅林的大魔法師,啊,或許你應該也知道,梅林也曾幫助亞瑟王,我認為,那時和麻瓜來往是很明智的事,雖然那些自诩高貴的純血統對此十分鄙夷,當然——純血高人一等純屬無稽之談。”
莉安沒想到穆迪居然還知道自己母系家族的曆史,等穆迪開始講查理曼大帝的十二聖騎士,又說他們并非什麼宗教人士,而是查理曼的近衛部隊和近身侍臣,并且大部分都是強大的古代魔法師時,聽得有些入迷了。
五點半鐘的時候,天漸漸黑了,穆迪覺得應該返回城堡參加萬聖節的宴會——更重要的是參加學校勇士的宣布儀式,于是莉安等他穿戴好假腿,跟着他離開了辦公室。
天色已經很黑,經過吹着穿堂風的走廊時,穆迪的腳步聲一頓,他一瘸一拐的轉過身,把她的鬥篷裹得更緊了一些,這才繼續往前走。
當他們走進燭光映照的禮堂時,裡面幾乎坐滿了人,火焰杯已經被挪了地方,它此刻立在教師席上鄧布利多的那張空椅子前面。
弗雷德和喬治的下巴又光溜溜的了,似乎已經欣然接受了他們的失敗。
“真希望是安吉利娜。”當莉安坐下時,弗雷德說。
“不希望是我嗎?”莉安瞪了他一眼,“重色輕友!以後别想讓我給你們打掩護!”
“我希望是你!”喬治咯咯笑着。
弗雷德這才回過神來,“當然,你跟安吉麗娜誰都可以,就是不要讓斯萊特林那個大猩猩得逞。”
萬聖節晚宴的時間似乎比往常要長得多,莉安繼續享受美味的法國菜,隻覺得英國菜難吃的要死,荼毒了她的胃這麼多年。
大部分同學都有點心不在焉,他們不斷引頸眺望,每一張面孔上都露出焦急的神情,坐立不安,還有人時不時站起來看看鄧布利多是不是吃完了,都想趕緊知道究竟是誰被選為勇士。
終于,金色的盤子又恢複到原來一塵不染的狀态,禮堂裡的聲音突然升高了許多,鄧布利多站了起來,禮堂裡頓時又變得鴉雀無聲。
他兩邊的卡卡洛夫校長和馬克西姆夫人看上去和大家一樣緊張、滿懷期待,盧多·巴格曼滿臉帶笑,而老巴蒂·克勞奇則是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簡直可以說是有些厭煩。
莉安看他一點兒也沒有反常的樣子,終于松了口氣,看來小巴蒂沒死,不然他死了,他對老巴蒂·克勞奇施的奪魂咒便會失效。
所以這個狗男人隻是膩味了她,把她甩開了而已!
“好了,火焰杯就要做出決定了,”鄧布利多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我估計還需要一分鐘,聽着,勇士的名字被宣布後,我希望他們走到禮堂頂端,再沿着教師席走過去,進入隔壁的那個房間。”
他指了指教師席後面的那扇門,“他們将在那裡得到初步指導。”
他掏出魔杖,大幅度的揮了一下,即刻,除了南瓜燈裡的那些蠟燭,其餘的蠟燭都熄滅了,禮堂一下子陷入了一種半明半暗的狀态。
火焰杯現在放出奪目的光芒,比整個禮堂裡的任何東西都明亮,那迸射着火星的藍白色火焰簡直有些刺眼,大家都注視着,等待着…幾個人不停的看表…
“快了。”李·喬丹小聲的說。
火焰杯裡的火焰突然又變成了紅色,噼噼啪啪的火星迸濺出來,接着,一道火舌蹿到空中,從裡面飛出一片被燒焦的羊皮紙——禮堂裡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