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安!你醒了!你感覺好些了嗎?”
莉安醒來的時候,隻聽到耳邊有人在小聲呼喚她的名字,但等她睜開眼睛,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眼前好像有幾個人影在晃來晃去。
她轉頭看向窗戶,淡藍色的窗簾遮住了外面明亮的天光,房間的裝飾淡雅柔和,這是她的房間。
她迫不及待的仰頭,視線終于聚焦,她看清楚了床頭那兩張丈夫的入獄照,這讓她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她在幹什麼?”羅恩愣愣的問。
“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就會這樣,她在看我的照片。”小巴蒂覺得這更像一個古怪的儀式或者心理安慰,尤其是他第一次入獄那張照片,對她的意義非同凡響,那幾乎是她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的寄托所在。
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感覺還是有些冰涼。
“巴蒂!”莉安無視了表弟,她抓住了丈夫戴戒指的手,盯着他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和眼下的青黑,“抱歉,又讓你擔心了…”
“我看着你飛進地牢裡時就考慮過這個後果,”小巴蒂輕輕的歎了口氣,“隻是沒想到會傷得這麼重,貝拉特裡克斯那個母狼果然比攝魂怪可怕多了。”
“是啊,她用鑽心咒折磨赫敏,還用刀子切她的皮膚,”羅恩憤怒的嘟囔着,“她還差一點兒殺了你,克勞奇都不敢告訴媽媽,但是我想她猜到了,聽說她被轉移的時候哭得稀裡嘩啦,畢竟你有劫獄的前科,她知道你一定會救我們的。”
“噢,姑媽他們沒事就好,”莉安長舒一口氣,“我們在魔法部收到消息時就決定營救你們,巴蒂負責善後,我負責劫獄,隻要貝拉特裡克斯沒有當場召喚黑魔頭,我就有把握帶你們逃出去。”
“如果她召喚了呢?”羅恩納悶的問。
“巴蒂說了,如果她決定馬上召喚黑魔頭,那麼他立刻就走,我會在門外變形偷襲他們,”莉安輕咳一聲,“聽上去難度有點大,但是也沒辦法。”
“那你可真是個格蘭芬多,”羅恩咕哝着,“莉安,你什麼時候偷偷學了阿尼馬格斯?我估計連喬治和弗雷德都不知道吧?能教教我嗎?”
“你想學?我還以為你對斑斑過敏了呢?”莉安皺眉看着他。
羅恩的笑容僵住了。
莉安看到他這個僵硬的表情,知道自己可能刺激到表弟了,立刻掩飾性的清了清嗓子,不再提那隻耗子。
“七年級變形學的提高班在教人體易容,那時我就很感興趣,然後開始為成為阿尼馬格斯做準備了,他們的确不知道,因為我不想暴露這個能力,畢竟學成的人很少,如果哪個步驟出了差錯,第一次變身就會變成半人半獸的駭人怪物,然後永遠卡在那裡,以這樣的身體活下去,所以我不建議你學。”
“那你幹嘛要學?”羅恩顯得有些沮喪。
“有備無患,我要做傲羅,本身就很危險,”莉安說,“你看,我可以用它跟蹤或者盯梢,劫獄、竊取情報,甚至偷襲,把對方打個措手不及,畢竟誰會防備一隻鳥呢?這是個很實用的技能,雖然我一直用這個咒語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
“這不是偷雞摸狗,你太偉大了表姐!”羅恩讨好的說,“你救了我們!你當初就是這樣救了克勞奇吧?”
“沒錯,”莉安點點頭,“是西裡斯的越獄給了我靈感,攝魂怪不能察覺動物的情緒,所以它們當時發現不了我。”
“我早該想到的,”羅恩偷偷嘀咕道,“但是沒關系,赫敏也沒想到…”
“西裡斯回來了嗎?”
“剛回來,”小巴蒂看她傷得這麼重,醒來之後還在擔心其他人的安危,隻覺得無可奈何,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解釋道,“他一身傷,打了不少搜捕隊的人,最後還是被捉住了,他們把他扭送到馬爾福莊園換金子,我正好等在大門外,然後用了點兒複雜的魔法,讓搜捕隊的人忘了這件事,他已經在其他房間休息了。”
“那我就放心了,”莉安喃喃道,“其他人呢…”
“在這兒呢。”赫敏在門口探頭探腦。
“你康複了?”
“是啊,用了白鮮,我康複得很快,”赫敏說,“不過奧利凡德先生實在是太虛弱了,他可能要修養很久,閃閃給妖精用了催長素,他的腿已經恢複了。”
“噢,奧利凡德先生!”莉安叫道,“他失蹤了一年多,看樣子是一直被關在馬爾福那個地牢裡了?”
“是的,”赫敏悲哀的看着她,“奧利凡德先生說伏——神秘人用鑽心咒折磨他。”
“可憐…那哈利呢?”
門外探進來第二個腦袋,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愁苦。
“我沒事,謝謝你們,莉安,還有克勞奇。”哈利說。
“沒事就好。”莉安無力的笑了笑。
“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小巴蒂淡淡的看了一眼哈利。
“我們還需要跟拉環再談一談,現在事情進展的不太順利,”哈利平靜的說,“妖精好像在吊我們的胃口。”
“閃閃。”小巴蒂喊了一聲。
“主人,你叫我?”閃閃迅速跑了進來,她手裡還端着一盤帶血的生肉。
“你拿這個幹什麼?”莉安詫異的問。
“是那個妖精要吃!”閃閃氣憤的揮舞着那盤生肉,“它不過是個妖精罷了,居然也敢對我頤指氣使!”
“真抱歉。”哈利覺得很不好意思。
“沒關系,”莉安說着,幽默的安撫閃閃,“辛苦你了,閃閃,除了吃飯的事你不要理他,他想吃生的還挺省事,至少你不用費心去給他做飯了。”
閃閃不滿的哼了一聲,看向小巴蒂,“主人,什麼事需要找閃閃呀?”
“我想讓你去一趟貝殼小屋,把比爾帶過來。”小巴蒂沉聲說道。
“噢,但是閃閃不知道位置。”閃閃吃了一驚。
“我有,”莉安指了指梳妝台的抽屜,“閃閃,裡面有個寫着地址的羊皮紙條,你記下來,然後幻影移形去接他,把他直接帶到咱們的房子裡來,因為隻有你們小精靈的魔法才能無視巫師的防護魔咒。”
“沒問題,可是閃閃要怎麼說呢?”
“就說波特有問題需要他的幫助。”小巴蒂說。
“啊?”哈利有些茫然,“我沒有——”
“我們認識的人中,最了解妖精的人隻有他,”小巴蒂斬釘截鐵的說,“比爾在古靈閣工作,他整天跟妖精打交道,我說過,波特,你可以不告訴我們你的任務,但是你可以向其他人尋求幫助,這比你自己苦思冥想要快得多。”
哈利點了點頭,閃閃迅速把生肉送進妖精的房間,然後回來拿起羊皮紙條,她看了一會兒,随即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消失在原地。
“是呀,”羅恩恍然大悟,“比爾畢業後一直在埃及的古靈閣工作,如果說誰最了解拉環的想法,那一定非他莫屬。”
“迪安呢?迪安如何?”莉安突然想起來自己忽略了那個黑皮膚的男孩兒,關心的問。
“迪安是皮外傷,貝拉特裡克斯喜歡用小刀折磨我們而不是魔杖,他恢複得比妖精還快。”赫敏想到貝拉特裡克斯那個瘋女人,仍然心有餘悸,臉上的表情既古怪又厭惡。
“那盧娜…”
“她沒事,”小巴蒂指了指窗戶外面,“帶着蘭斯和洛特跟咱家的地精交朋友呢。”
還沒等莉安伸長了脖子往窗外看,又是“啪”的一聲爆響,閃閃帶着一個滿臉傷痕、留着長發的男人回來了。
“莉安,你沒事吧?”比爾一露面,立刻撲倒在床邊,“克勞奇通知了我們,你——”
小巴蒂咳嗽了一聲,臉色看不出喜怒,莉安猛地哆嗦了一下,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比爾,其他人則不自在的低着頭或者轉過身,尴尬的不忍直視這修羅場的一幕。
比爾愣了一會兒,非常勇敢的站起身,像個沒事的人一樣轉頭看着哈利,“什麼事?跟妖精有關?”
“是的,”哈利恨不得化作蒸汽消失,但他英勇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雙腿不要逃跑,“我們需要那個妖精幫忙,但是他很難說服。”
“我了解妖精,”比爾說,“我離開霍格沃茨後就一直為古靈閣工作,如果說巫師和妖精之間能有友誼的話,我有妖精朋友——或者至少,有我很了解也很喜歡的妖精。”
比爾猶豫了一下,“哈利,你想讓妖精幫你什麼?”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哈利說,“對不起,比爾。”
“那麼我不得不說一句,”比爾接着說,“如果你需要他的幫助,他一定會對你索取報酬,所以和他約定任何協議時必須格外小心,尤其是如果那協議涉及财寶,因為妖精概念中的所有權、報酬和補償與人類的不同。”
“什麼意思?”哈利感到一陣不安。
“我們是在讨論另一種生物,”比爾說,“許多個世紀以來,巫師和妖精的交往充滿矛盾——這些你都可以從魔法史中去了解,雙方都曾有過錯,我絕不會說巫師清白無辜,然而,一些妖精認為——古靈閣的妖精也許更容易認為:涉及金子和财寶時,巫師就不可信任,并且巫師不尊重妖精的所有權。”
“我尊重——”哈利說,但是比爾搖了搖頭。
“你不理解的,哈利,沒人能夠理解,除非和妖精在一起生活過,對于妖精來說,任何一件東西的正當主人都是它的制造者,而不是購買者,凡是妖精制造的東西,在妖精看來,都理當歸他們所有。”
“什麼?”衆人異口同聲的問。
“就算是巫師花錢買來的,妖精們也會認為那是付錢者租用的,他們最難接受的就是妖精制作的東西由巫師傳給巫師,我相信那個妖精會像他同類中的極端者一樣,認為原來的購買者死後,那東西就應該歸還給妖精,他們認為我們這樣習慣于占有妖精制造的東西,由巫師傳給巫師而不再付錢,比偷竊好不到哪裡去。”
哈利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比爾用很嚴肅的目光看着他,“你在對妖精做出承諾時要格外小心,哈利,對一個妖精食言是很危險的事。”
“好的,”哈利重複道,“好的,謝謝,我會記在心上的。”
說完,他對羅恩和赫敏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出去談。
“謝謝你,比爾,你和芙蓉那裡還安全嗎?”莉安看他們離開了房間,偷偷瞟了小巴蒂一眼,盡量用輕松的語氣問道。
“除了不能去上班,一切都很好,不過這不重要,芙蓉覺得兩個人待在一起就很舒服。”比爾的臉色柔和了許多。
他繼續問道,“你呢?克勞奇通知我們必須待在家裡時,也解釋了原因,我們都知道你去救哈利他們幾個了,雖然具體的内情我不知道,但我看你這個樣子,恐怕是受了重傷吧?”
“沒關系,沒有大礙。”莉安輕聲的說。
“用了鳳凰的眼淚,”小巴蒂突然說道,“那個傷口很大,你差點兒失血過多死了。”
“啊?眼淚已經派上用場了嗎?”莉安怔怔的看着他,不住的思索着,“羅恩的熄燈器也是這樣,太巧了…難道鄧布利多可以預知到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
“他不是預言家,不能未蔔先知,我說過,他把你們所有人的性格都摸透了,你上次跟他談話時,你說除了我沒人表現出對你的偏愛,我覺得他可能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特意給你留了那瓶眼淚,我猜他是想讓你死心塌地的幫助波特。”
比爾皺起了眉,莉安也不太認同這句話,“我不認為他是故意要這麼做,因為我答應他了,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哈利。”
“那就是他對你、對普威特兄弟感到内疚,”小巴蒂不置可否,“這就像天秤的兩端,你和哈利他們包括鳳凰社的所有人在這一端,而那些模糊不清的影子在另一端。”
“影子?”
“那些我們不認識的人,那些戰争之下的人,那些手無寸鐵的麻瓜、沒有戰鬥力的普通巫師們,鄧布利多在為他們而戰,他和你們站在天秤的這端,但他選擇了那一端。”
“但是這沒有錯,”比爾說,“鄧布利多是最偉大的巫師,他在拯救更多的人,這也是鳳凰社的理念。”
“因為你們都是格蘭芬多,”小巴蒂的語氣十分尖銳,“但其他人更願意選擇明哲保身。”
“你是斯萊特林?”比爾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小巴蒂看了他半晌,煩躁的說,“拉文克勞,你刻闆印象了!”
莉安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肯定是拉文克勞呀,他如果喜歡趨利避害明哲保身,怎麼可能幫黑魔頭複生呢,那他應該像馬爾福那樣極力脫罪,在魔法界混得風生水起,他這種狂熱的精神更像是拉文克勞對真理的追逐。”
“也是,拉文克勞比起斯萊特林不遑多讓,那個麗塔·斯基特,還有你們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奎裡納斯·奇洛、吉德羅·洛哈特都出自拉文克勞,”比爾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聽起來真是太棒了。”
“是啊,彼得·佩迪魯也是格蘭芬多,”小巴蒂不客氣的回擊,“聽起來也很棒,能讓西裡斯坐十二年牢,還沒人能發現,甚至做了你家祖傳的寵物,一個耗子能活這麼久都沒人察覺到異常,這是不是就是麻瓜說得那什麼‘影帝’?”
莉安:……救命啊我不想看雄競!
“你們說夠了沒有?”她無奈的說,“巴蒂,我餓了呀,你不是說我失血過多嗎?你現在想把我餓死嗎?”
比爾面無表情的說,“那我就先回去了,芙蓉肯定在家裡擔心我,要知道閃閃出現時,可把她吓了一跳。”
“那行,我讓閃閃送你,有事我們就讓閃閃傳遞信息,反正芙蓉已經見過她了。”莉安說。
比爾點點頭,把手伸給閃閃,他們很快旋轉着消失了。
房間裡此時隻有他們兩個人了,莉安瞄了瞄丈夫陰沉的臉色,見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英俊的面孔藏在陰影裡,看起來可怕極了,為了避免他發瘋,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她垂下睫毛,摸着已經愈合的傷口位置虛弱的咳嗽了一聲,弱弱的說,“巴蒂…我好冷…”
小巴蒂瞪着她,隻覺得她的演技實在辣眼睛,但他的确心疼她,更心疼自己差點沒了老婆,最終還是脫掉外套,鑽進被子把她摟進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暖和她的确有些涼的身體,隻是他閉上了眼睛,因為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簡直不忍直視。
“别跟我演戲。”
“沒有,我是真的很冷。”莉安狡辯道。
“我知道,流了太多血就是這樣,”小巴蒂用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聲音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栗,“我會讓她會付出代價的。”
“但是一切以你為先,”莉安也閉上了眼睛,她很享受丈夫泛着清淡苦澀氣味兒的懷抱,“如果報複她會讓你暴露,那我甯願不要。”
“你放心,我不會那麼蠢。”
“你不怪我嗎?”莉安忐忑的問,她覺得他的心突然跳的很快,“我差一點兒為别人死了…”
“怪你有什麼用,你會聽我的嗎?”小巴蒂淡淡的說,“一接到消息,你立刻就要跟我一起去馬爾福莊園,攔都攔不住,你還要我把你放在地牢門口,如果你死了,那就是我親手送你去死的,你要我後悔一輩子,對嗎?這是你的詭計。”
“不!我沒有!巴蒂,我隻是你不想費心費力的營救他們,那樣你一定會暴露的,我不能那樣,我不能沒有你——”
“那我就能沒有你?”小巴蒂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此刻他顯得有些憔悴和可憐。
他捏住莉安的下颌迫使她睜眼,“你想把我一個人留在世上,真殘忍,這是最殘忍的事。”
“不會了…下次不會了…”她喃喃的說,就算被他控制也拼盡全力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以後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小巴蒂看着她幾乎失去顔色并且枯幹的嘴唇,突然問了一句,“還冷嗎?”
“有你就不冷。”
他抓過旁邊的風衣外套,把她裹緊,又把被子蓋在他們身上,“現在呢?”
“嗯,我很喜歡…很暖和…”
小巴蒂撫摸着她的後頸,那隻靈活的手一直滑到背部凸起的椎骨上,他感覺,她的一部分現在留在了他的外套上。
重新表述:他的一部分留在了她身上。
這不就是他讓她蓋着的原因嗎?
更正:他身上的她比她身上的他多。
是的,就是這樣,他身上的她比她身上的他還多,因為他已經擁有了她,他希望她看穿他的想法,希望她一個一個的把他的每個想法都參透,他希望她知道他所知道的一切,以及他不知道的和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的一切。
因為她裹着他的外套,她應該知道。
“我最喜歡這件外套,它跟你的袍子很像,它全是你的味道,巴蒂,我喜歡這樣。”
她的确知道。
“我去給你拿點兒吃的,估計赫洛已經放在門外了。”
他正要起身時,莉安拉住了他。
“你着急離開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