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克縮回頭，面容肅穆：“我們‘中獎’了，斯比瑞恩和洛默爾都在裡頭，隻不過……”

都不像是活着。

鋼闆趕忙聯系守衛封鎖周邊，同時負責封鎖信息外流。十分鐘後，黑鐵帶着艾薩克趕到現場，立刻指揮下屬開始搜證。這次人數比上回少很多，能看出赤銅确實緊缺人手。

克勞克蹲在兩具屍體前，前不久還交談過的人接二連三的死去，對他來說實在算種新奇體驗。看着斯比瑞恩和洛默爾失去血色的臉，心跳像做過山車似的，還挺刺激。

艾薩克碰碰克勞克的腰：“你這運氣，也不知道算好算壞。說壞吧，一找就找倆，還把我的目标搶了去。說好吧，找到都死了。”

他的語氣有些沖，似乎對自己的毫無成果耿耿于懷。

“克勞克！艾薩克先生！”多倫和鐵皮也匆匆到場，“聽說又死了人！真的嗎？”

艾薩克對房中屍體撇撇嘴，龍人臉色一白，不安地揉搓手腕。

艾薩克見他那副窩囊樣，正想再嘲諷幾句，就看見琺畢安慢悠悠跟進屋，眼睛瞪得渾圓：“你怎麼找到她的？”

實力越強想追蹤就越麻煩，就算沒刻意掩蓋行蹤，僅憑多倫的能力怎麼也得花個一兩天。

“這小子在那周邊到處大喊我的名字。”琺畢安看上去也相當無奈，“腦袋缺根筋似的，矮人在搞動員，他一嗓子把注意力全引過去。這下好了，全聚落都知道有個精靈叫琺畢安，再不出來，我怕他敗壞我名聲。”

“就我半點成果都沒有？”艾薩克捂住胸口，“不應該啊？怎麼就這麼倒黴？”

克勞克拍拍他的肩，卻被甩到一邊：“真是，不過就運氣好。否則怎麼着也是我先出成果！肯定哪裡出了問題，不然哪輪得到你們？”

“閉嘴！”黑鐵本在認真檢查屍體，忍不住了，“你當這什麼地方？案發現場！死了人的！跟個孩子似的叽叽歪歪，做什麼事都分個高低！過家家到别處玩去！不滾就快來幫忙！”

“好嘞！老師！這不是整個第一給您長臉嗎？您消消氣，要不我給您跑腿買點茶，喝點去去火。跟我這種人生什麼氣？您才是調查的主心骨，氣壞腦子可就不好啦！”

琺畢安對他的變臉速度歎為觀止，克勞克和多倫倒是都習慣了。

鐵皮上前将雪精靈請出門外，讓她稍等片刻，又向克勞克招手：“來。”

克勞克上前，多倫拉住他，把傷藥塞進他懷裡。自從他發現克勞克老是受傷後，就一直随身帶着。克勞克一開始不肯收，不過是被玻璃劃破皮，抹藥實在沒必要。直到鐵皮又催了一次，他隻好接下，龍人才滿意地松開手。

走到跟前，鐵皮問：“你是怎麼發現屍體的？麻煩叙述一下過程。”

“運氣好而已。當時我和鋼闆略去搜索過的部分，從後往前搜。由于我們隻有兩人，所有的房子沒法仔細檢查，隻能簡單看看。說實話，我不指望有成果，隻是赤銅雇了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鐵皮記錄的動作一頓：“我們熟，遇到其他雇主可别這麼實誠，會遭罵的。”

克勞克沒聽見似的，繼續說道：“中途我發現有扇窗戶幹淨過了頭，對比其他有灰塵的房子極其不自然，于是多看了幾眼。結果就發現窗戶的死角躺着兩道人影。由于地上的血還保持液态，我以為受害者還有救，就想着趕緊進去再說。”

“怪不得來的路上看見了醫護人員。”黑鐵摸摸下巴。

“如你們所見，門是鋼制的，所以我才決定砸破玻璃窗。動用了些特别小工具後……”克勞克偷瞟一眼艾薩克，要是說出把“工藝品”當碎窗錘，肯定會被唠叨，“我成功用熒光術看清了受害者，确定是失蹤的洛默爾和斯比瑞恩。然後，我就給你們和醫院發消息，可惜急救人員說已經沒救了。”

聽起來确實像巧合。鐵皮沉思一會兒，把鋼闆叫回來，比對後，确定證言準确。

現場十分樸素。快被推平的老房中早就沒了家具，隻有部分固着術式還能使用。屍體分别位于玻璃窗的左右兩側，正面看去，加上昏暗環境，确實不容易發現。

室内的異常高溫，被證明來自于房子自帶的溫度調控術式，是誰啟動，不得而知。

經過簡單驗屍，确認二人皆被長二十厘米的小刀刺殺，洛默爾被一刀刺穿心髒，斯比瑞恩卻身中八刀，倒不是緻命部位，大概是失血過多而亡。洛默爾已完全僵硬，血都幹涸了，而斯比瑞恩卻硬化都不完全，鮮血還保持液态，可知二人的死亡時間間隔很長。

目前暫被認定為兇器的是把水果刀，被握在洛默爾手中，本身平平無奇，似乎仔細磨過，對普通人而言相當鋒利，隻能檢測出洛默爾的指紋

兩具屍體都衣衫不整，身上有些淤傷，牆壁與地面有不少疤痕和魔力殘留。分析後，确定屬于洛默爾和斯比瑞恩。

門窗皆上鎖，鑰匙上沾有雙方的指紋，被扔到牆角。沒有任何外部侵入的迹象，倒是門的内側有多處撞擊痕迹，像是裡面的人想拼命逃出去。

衆人看着這詭異的現場，一聲不吭。

“這什麼玩意？”黑鐵啧嘴搖頭。

“這個現場有什麼問題嗎？”多倫撓撓頭。

艾薩克斜眼看他，沒好氣道：“你倒是說說哪裡沒問題。”

“這個……對不起。”多倫不安的看向身邊，克勞克拍拍他的後腰，他才稍微精神些，“兩人都死了，而且有打鬥痕迹，我想是兩人約定在這裡相見，然後因為某事起了沖突。斯比瑞恩受的傷比較多，所以應該是處于下風，在絕境的時候，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搶走了刀，刺中了洛默爾的要害。”

艾薩克忍不住想笑，克勞克輕踢他的腳後跟，才讓他收斂笑意。

“多倫啊，我稍微說兩句，請别介意。”鋼闆猶豫地說道，“洛默爾先生很早就死了，斯比瑞恩先生死亡時間卻很近，兩個人不可能同時起沖突。”

龍人兩臉一紅，恨不得當個烏龜，縮到角落裡。

“兩人死亡時間差别很大，就算溫度影響了屍體狀态，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差距。”艾薩克越發頭疼，“他們倆的沖突應該是事實，魔力痕迹不會造假。可互殺絕不可能，隻能說明有人介入。”

黑鐵四處摸索磚牆，試圖找到暗道或者機關，可惜一無所獲：“你的意思是有第三者？那他們身上帶有對方魔力的傷是怎麼回事？”

艾薩克：“我這麼想的，昨夜，洛默爾與斯比瑞恩因某些事聚集在此地，因某事起了沖突，造成了鬥毆。斯比瑞恩先行離開，這時，兇手進入，殺死了洛默爾。而斯比瑞恩回去後，可能是顧及自己的嫌疑太大，就沒處理傷口，才讓傷口上的魔力痕迹得以留存。第二天，兇手以洛默爾的名義再度邀請斯比瑞恩，并将他殺死。”

鑒識人員湊到鐵皮低語幾句，鐵皮皺眉道：“不贊同。斯比瑞恩傷口上的魔力含量測出來了，确實低于洛默爾，但差距不大。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移動的過程中魔力殘留會散去許多，不可能這麼高的。”

“而且……”黑鐵補充，“我已經全查過了，與之前的僞密室不同。這間房窗戶和門都是鎖死的，也沒有發現任何密道和機關，更沒檢測出任何空間類的術式，而鑰匙的位置在離大門與窗戶最遠的角落裡，也就是所謂的完美密室。如果不提出第三者逃亡的可能性，那麼第三者存在的主張也就不成立。”

“哈？”艾薩克一拍手，“你的意思是，這裡頭從始至終就隻有兩人？難不成這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突然詐屍殺死了斯比瑞恩，然後又躺了回去？”

“腐屍殺人……”

所有人看向聲音源頭，克勞克按住下唇，輕聲說：“腐屍殺人，一間密室裡，有具腐爛的屍體和一個健康的普通人。治安官打開房間，卻發現活人被什麼殺死。通常用于形容不可能犯罪。”

“不覺得，和這情況非常相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