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神聖之都蒙德的主宰者、偉大的千風君主巴巴托斯,是常世大神的愛子,他生而高貴,威嚴卻不失仁慈,但絕非與人同行的親切性情。事實上,談及到這一位,全神聖之都連小朋友都知道,有幸直面自家神靈的,除了聖堂主教、軍團統領及商會會長這三方首領外,就隻有清掃千風神殿的那位看門老妪了。
不過,那都是屬于另一片提瓦特大陸的故事。
當然不得不說,世界的差異性确實是很大的,至少吟遊詩人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在「自己」身上看到“冷峻”這種氣場。
……就像千風君主也沒想到另一個自己會是沒個正經模樣的酒鬼。
“别闆着臉嘛——我這張臉不用來笑,豈不是太浪費了?”抱着琴靠在吧台上的詩人隐約有幾分醉态,挑眉沖幾乎完全将臉隐進了純白鬥篷的巴巴托斯笑道:“要不要唱一曲?我來伴奏也是可以的喲~”
從被哄騙進酒館後就氣壓驟跌的巴巴托斯面色冰冷,渾身上下寫滿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肅。罩在頭上的兜帽有些過大,耷下來遮了半張臉,讓本就臉嫩的神靈看起來越發稚氣,可那雙眼擡起望來,是碎冰寒刃的鋒利。
溫迪完全不怵,嘻嘻哈哈随意撥響琴弦,眼神朦胧。
倒是一旁的酒客,看熱鬧不嫌事大,醉醺醺陣陣大笑,起哄着要這個進了酒館還把自個兒裹得嚴實的奇怪小子大膽露個臉。
風的溫度似乎有一瞬間下跌,被酒精支配大腦的酒客們全然不覺。溫迪打了個酒嗝,身體一趔趄,抽了骨頭似的歪倒在了巴巴托斯身上。
他按住了那隻蒼白又冰冷的手。
“歌者的演出總是需要聽衆的,這種熱鬧可是人間真實的煙火呀。”自由自在的吟遊詩人仰着臉,與兜帽下那雙澄澈而又正隐忍不耐的青翠綠眸對視。
巴巴托斯的神情依然寡淡,顯然完全沒對詩人的話語有所動容。
“我假設你不是在故意激怒我?”那位常年身居高位的客人輕聲開口,像有一場風暴正在醞釀。溫迪的笑臉頓時垮了,鼓起臉頰委委屈屈,卻反倒将身體貼得更近了些。
“哪有……”
“哎呀,對我就不能更縱容點嗎?”他嘟嘟囔囔抱怨着,黏糊糊的語氣壓根兒就是在撒嬌,“到底為什麼,你對着自己的臉還能這麼兇啊……”
克制住抽刀沖動的巴巴托斯唇瓣緊抿,伸手用力推開身上的軟體生物,大步穿過人群,一言不發地獨自離開了酒館。
溫迪沒有阻攔,更沒有追過去。随手撥響一串音符,眼角眉梢是帶着醉意的笑。
“兄弟?欸嘿~是還可以更親密無間一點的關系喲~”面對酒客們的追問,綠衣裳的吟遊詩人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想要知道更多,那可得請我喝更好的酒才行!”
離開了擠滿人類的逼仄酒館,巴巴托斯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些許,他站在教堂鐘塔的尖頂上俯瞰着蒙德城,目光孤高,情緒卻并非平靜。
雙眼所見的城市處處都有熟悉的痕迹,卻陌生得無處可歸。
一團小小的黑影靈巧爬上了鐘塔的閣樓,幾近無聲地攀近,長長的尾巴甩一甩,理所當然環上了神靈雪白的纖細腳腕。
巴巴托斯垂眸,彎腰将那隻不知又是打哪兒鑽出來的黑貓撈了起來。
毛茸茸的絲滑觸感從腳腕處抽離——随後順理成章就纏上了纖細手腕。
神靈啞然失笑。
純黑的、沒有一絲雜色毛的黑貓歪着腦袋,綠色的眼瞳靜靜凝望着眼前少年人模樣的異界神明,輕輕用腦門蹭着神靈的脖頸。
巴巴托斯原本漠然的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意,像是怕驚走了這隻來去無蹤的神秘客人,連渾身的冷意也盡數散了去。
“又是你呀。”
一旦真心笑了,神靈原本高高在上的威嚴與疏冷便再維持不住,他像個尋常的孩子,帶着對萬物的好奇與向往,天真且柔軟。
黑色的貓咪放松身子,将自己完全癱軟在了神靈的懷抱中。
巴巴托斯眼神溫柔地注視着懷中脆弱而溫暖的人間生靈。
“……總是被你找到,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欸。”
神明喃喃低語,已說不清是在把心事傾訴予貓或是自言自語。
“你們這兒的風神可真是個糟糕的家夥,還想拉我跟他一起胡來——我才不會和人類混到一起呢!”
“「王玺」被我帶了過來。沒有「鎮石」,北境的地脈可平靜不了多久。”于嬌寵中長大的孩子在無人之時稍稍縱容了那些絕不容許出現在主宰者身上的脆弱。他将心事悄悄說給一隻貓聽,明亮的眼眸黯淡了光彩,“……這裡沒有千風神殿,也找不到伊斯塔露大人,我該怎麼回去呀……”
“看來我跟你們的風神是真合不來,我對人類可沒多少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