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貓悠然自在地趴在巴巴托斯大腿上一動不動。它像是睡着了,連呼吸都是悄無聲息的淺,隻有頭頂的尖耳朵間或轉動幾下,仿佛正在偷聽風的私語。
可它分明正占據着風的懷抱。
夜色漸漸褪去,暗沉的藍被沖刷得越發淡了,雲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酣睡的世界正在被喚醒,于迷糊中睜開了惺忪的眼。
從雲層中探頭的,是一輪注定燦爛光輝的紅日,它還不夠熾烈,卻已足夠瑰麗。
巴巴托斯将一直安穩趴在自己懷裡的黑貓舉起,額頭抵住額頭,臉上揚起了淺淺的笑。
“早安。”
他小聲問候,被貓咪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笑容不由更深了些。
這半宿的陪伴是靜默的,可在旭暗之後,在黎明之時,他們在一起看了一場日出。
黑貓稍微掙紮了下,巴巴托斯便放開了它。那小小的生靈不客氣地用爪子扒拉上面前的白襯衫,幾下便勾住攀上去,泰然自若蹲坐在風之神肩頭。
不知是用何等材料織成的布料就算被這麼折騰也不見勾線破洞。巴巴托斯的視線追逐着貓,一扭頭,臉頰又蹭到了那團狡猾的毛茸茸上——那隻貓拉長身體,探頭舔了舔神明翹起的嘴角。
巴巴托斯呆愣了下,下意識撫過被略微粗糙的濕熱舌尖舔舐過的位置,有點黏糊糊的觸感讓他的表情由驚訝變成了恍然大悟。
“是沾到的蘋果汁……”巴巴托斯彎起眸子,點了點貓咪的鼻尖,“你也想吃蘋果嗎?”
貓沒有出聲,舌尖舔了下微涼的手指。
巴巴托斯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沒聽到這隻貓叫過。
他把貓撈起來舉高高,魔力流動,傳遞回的信息是這隻貓沒有殘缺無比健康,也就是說——
“你不喜歡說話呀?”把貓重新放回腿上,巴巴托斯低頭看着這個奇妙的小家夥,黑貓睜大綠色的眼,與他對視的圓溜溜瞳眸無辜又可愛。
親眼見過黑貓對風史萊姆下手時快準狠後的巴巴托斯很難再将這隻貓視作隻會撒嬌賣萌的小甜點乖寵了。
無關乎力量的強弱,貓科動物似乎是天生的狩獵者,生而便懂得該如何捕獲相中的獵物。無害的僞裝、耐心的潛伏、敏銳的洞察,以及一擊必殺的狠厲——可是它會主動跟我貼貼欸!
擡起一隻貓爪捏了又捏,巴巴托斯心裡忽然就想到了奔狼領那群愛沖他搖尾巴的狼,畢竟都是暖乎乎毛茸茸的……想起了狼群,自然而然會想起群狼的領主,想起這個世界裡即使與自己素不相識卻同樣包容的安德留斯,也想起了那個會時不時故意招惹自己生氣的吟遊詩人。
那可真是個壞家夥。
——慣會騙人的壞家夥。
他騙走了我的信任。
捏着貓爪子的千風君主冷下臉憤憤地想,一不留神手上力道變大了,立刻就被甩過來的貓尾巴不輕不重抽了下手腕。
對于動物,巴巴托斯總是寬容的。被貓尾巴一甩,他連忙松手,撓了撓貓耳朵根,毫無架子地向一隻貓認真道歉。也不知道這隻貓是否真的聽懂了,隻見得那根長長的尾巴垂下地,它主動把腦袋更往前伸去。
巴巴托斯啞然失笑。
他把貓攬得更緊了點,摟在懷中,直至紅日逐漸燦金。
慵懶的城市終于睡醒,展現出生機勃勃的姿态來。
風調皮地拉扯神靈的發絲,在神靈耳邊叽叽咕咕講述這座城市的日常是多麼的悠閑和快活,至于那些會令輕盈的風也變沉重的故事,那些血淚斑駁,那些金戈交鳴,全都已築成了這座城市的曆史與脊梁。
“……尋詩于哀哭,尋夢于囚牢……風歌奏響,自由來到……”風之神低低哼唱了兩句,輕輕笑出了聲。
真像呀。
自由又浪漫,本以為隻是缺乏戒心,偏偏是令人無法拒絕的包容和溫柔。
……這樣的特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