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楚聯邦合衆國陸海空三軍總司令沈夜北,向基輔羅斯共和國講話。”
與此同時,京都總統府裡。柳餘缺和一衆國府官員也正守在會議廳正中央的大屏幕前,每個人臉上神色各異。地球另一端的大洋國首都亞當斯城裡,卡恩總統和他的幕僚們也同樣在各自的辦公室裡,收看這部“史無前例”的電視演講。
屏幕裡,沈夜北的身影出現在八王子嶺的山巅之上。背景天空中時不時掠過的戰機和轟炸機顯示,他本人就在戰場上,且完全暴露在基輔羅斯空軍可能的攻擊範圍之内——
也就是說,在未做任何防禦措施的情況下,他随時都有可能死于空襲。
然而,舉世矚目之下,這位臉色蒼白的男人,面上并無絲毫恐慌之意。沈夜北就這麼很随意的坐在鏡頭前,大大方方的将他那張不中不洋的混血臉面向世人,表情輕松,動作慵懶,左手還拄着一樣東西。
那是一挺機槍。
而且是重機槍。
“自貴國對我國不宣而戰以來,迄今已近九個月了。”
他開口,語氣卻是和姿态完全不符的莊重平和:
“貴國,是是武裝到牙齒的工業國,陸軍更是号稱制霸全球;我國,是剛從近八十年殖民侵略中走出來的後發國度。從貴國士兵入侵我國領土的那一刻起,按照常理,我國本應立刻割地求和,否則三月内就該國破人亡——”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才道:
“可是,我們挺過來了。”
話音剛落,他微微擡眼。那雙長得驚人的睫毛“刷”的掀起,是雄鷹蓦然舒展羽翼,隻待乘風而起、翺翔天際的那一霎。
電視屏幕前,觀衆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被他的眼睛全部吸引了去。正午強烈的光線穿過濃長睫羽,在他的下眼睑處投下瑰麗妖異的兩片影子。此時此刻,他的面容蒼白,瘦削,幾近病态,然而淩厲決絕之色非但絲毫不減,反而如利刃出鞘,寒芒勝雪。
“截至目前為止,為了這場不義之戰,貴國已付出超過五十三萬人的死亡代價,而這樣慘烈的代價,貴國還将繼續支付下去。”
“我知道,貴國民衆是沒有話語權的。但沒有話語權不等于他們就不知道,他們的祖國正在進行怎樣一場戰争。他們,你們,我們,所有人都清楚,這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侵略戰争。
他們是被堵住了嘴,可他們的眼睛看得見,耳朵也聽得清。他們所有的糧食和财産全部被你們征用,他們的父親、丈夫、兒子正在遙遠的異國白白送死,換來的卻是全家食不果腹;可餓着肚子、親人屍骨無存卻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因為秘密【】【】正監視着他們的一言一行,随時準備着踹開他們的房門,把他們和他們僅存的家人一起送進地獄。”
“你們為了一己私欲,發動了一場不義之戰;支付代價的不是你們,而是被你們嚴厲壓迫的廣大基輔羅斯公民。而我們,已經用行動證明了我們對于這場侵略戰争的态度——
楚人從不熱愛戰争,楚人也從來不懼戰争!
曆史上想征服、滅絕楚人者如過江之鲫,如今它們或已消亡,或已徹底融入楚人、成為了楚國的一部分。如今貴國如果不信這個邪,那麼大可試一試,楚國的刀有多鋒利。
楚人,自古就是熱愛和平的民族。因為熱愛和平,迄今為止,我們此前已不下十次通過官方或私下渠道,試圖與貴國通過外交、協商方式解決問題,很可惜,我們這方面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所以今天,我不會再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已無任何實際意義的地方。”
長睫一瞬,眸中幽綠濃郁得似欲滴出水來。
“——我,是來下最後通牒的。”
“從今天起,給你們十五天時間,徹底撤出我國東北邊境。十五天後如仍滞留我國境内,我們将對負隅頑抗者一個不留、全部予以清除。”
畫面最後定格時,沈夜北的嘴角似有意似無意的微微彎起。正是一個極其标準的、帶着輕蔑之意的冷笑。
“記住,你們隻有十五天時間。”
——————————
葉夫根尼将軍,看到這場“電視轉播”時,已經是當天晚上的事情了。
兩軍僵持的這段垃圾時間裡,葉夫根尼就這麼一直被尴尬的卡在半山腰和山腳下之間,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事實證明,眼下民航業确實發展得有聲有色,可距離飛機大規模廣泛應用于戰争,終歸還有一段時間。
用人話翻譯過來就是:
——偵察機、戰鬥機、轟炸機這些專門用來打仗的飛機出現了嗎?出現了。
——能用嗎?能用。
——好用嗎?不好用。
而且還他媽貴得要命。
這也正是明明打的是山地戰,雙方卻遲遲都沒出動空中戰力的根本原因。如今出動是出動了,可對戰局扭轉的作用嘛……隻能說,聊勝于無吧。
葉夫根尼不是沒想過跟亞曆山大元帥直接彙報他的判斷,可他始終沒敢。
盡管他和亞曆山大元帥之間,在外界看來已經是最“親密無間”的人、沒有之一了;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隻有他自己知道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