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山大,那是何等人也?
從流亡者到悍匪,從悍匪再一路扶搖直上,走到“基輔羅斯之父”這個“億人之上”的位子,亞曆山大做人之狠、做事之絕、權術之陰、手腕之強,均無人能及。秉持着甯可錯殺絕無放過、甯我負天下人絕不教天下人負我的“人生信條”,這位如今盤踞凱撒宮的“孤獨帝王”手上早已鮮血淋漓,亡魂無算。
葉夫根尼和亞曆山大,确實曾經有些故交。但葉夫根尼非常清楚,若有朝一日亞曆山大懷疑他不忠,這點兒所謂的“交情”便一文不值:
連亞曆山大的親兒子都被逼死了,他這麼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外人”,怎敢自擡身價?
正因如此,到現在為止,楚國東北前線人腦袋都打出狗腦袋了,他也沒敢多打擾元帥他老人家。葉夫根尼其實門兒清得很:
這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再死個小幾十萬人都是小事,西境防線恐怕要危險了!安格魯帝國那樣的國家,從無任何國際道義可講;在這個層面上,它遠比基輔羅斯更“野蠻殘忍”,更會“趁你病要你命”!
就是在這種情形下,焦頭爛額的葉夫根尼将軍,卻好巧不巧的收到了元帥的“親拟電報”。他連忙自己坐到電報室裡,這“一君一臣”就這麼開始了如下堪稱莫名其妙的對話:
亞曆山大:“楚國人之前聯系你了?”
葉夫根尼:……是的。大約半個多月前,沈夜北傳信要求和談,被我拒絕了。
亞曆山大:葉夫根尼将軍,如此重要的事情,我請問你,你為何不當時就向我彙報?
葉夫根尼:(沉默良久)因為您曾叮囑過,在徹底征服東北全境以前,絕不與楚國人和談。
亞曆山大:(大約兩分鐘沒有回複)
亞曆山大:葉夫根尼·弗拉基米羅維奇·弗拉基米洛夫。認識你這麼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見你如此“聽話”啊?前線從來不看新聞是吧?
葉夫根尼:(沉默)
亞曆山大:過會兒你會收到一封電文,自己看!另外,八王子嶺必須拿下——我隻給你七天時間,不計一切代價,不管你是把它給我從地圖上抹除也好,把它轟進地心也罷,總之,我隻要結果!
……
于是,當天夜裡。
戰火稍歇的當口,葉夫根尼總算騰出手來“有幸”觀摩了一番這封電文。
“……”終于“拜讀”完畢,他從肺子裡長長的往外呼出一口氣來。繼而喃喃自語道:
“元帥他,這次是中了楚國人的激将法了……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呦。”
最後通牒,十五天撤軍。沈夜北越是強硬,亞曆山大元帥就越不可能吃這一套!何況,這次這姓沈的契丹雜種當着全世界的面,把基輔羅斯那點子“家醜”全給揚出去了,無異于當衆把亞曆山大他老人家的尊臉和權威當泡兒踩,當球兒踢——
亞曆山大元帥要是連這都能忍,他早就在此前的“内部淨化”中死的骨灰渣子都不剩了。
所以,這狗崽子根本就是奔着激怒元帥、激化本就已成絞肉機的戰局去的。
他楚國什麼都缺,就是人多,所以從來不怕死人。基輔羅斯可吃不消!
可有一件事,葉夫根尼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就算憑借八王子嶺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挺到今天、甚至把戰損比強行拉平,可整個東北幾乎全是平原,也隻有這一座八王子嶺罷了。沈夜北再詭計多端,還能再憑空變出一座這樣的“天險”出來不成?
帶着這樣的懷疑,葉夫根尼以及他剩下的幾個師團,隻得硬着頭皮和楚軍繼續展開此前已綿延月餘的拉鋸戰。
七天拿下八王子嶺?可去他的吧!拿不下又能怎樣?已經殺了那麼多将領了,再把自己也弄死,亞曆山大還從哪兒再淘弄來“能用”的指揮官?
抱着這樣“情勢不惡化就算赢”的想法,開始擺爛的基輔羅斯軍團和已經因死了太多人而麻木疲倦的楚聯邦軍團相比,居然反而占了些許便宜。戰線逐漸從山腰往山頂推進,楚軍似乎已現頹勢,勝利曙光好似近在眼前——
直到第十五天。
夜裡。
剛剛打了一場小勝仗的基輔羅斯士兵睡夢正酣。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在正對着他們的山谷、大約不到百米的高處,幾名楚國士兵鬼魅一樣潛入其中。黑暗中,隻能聽見些許窸窸窣窣,像是軸承轉動的聲音……
僅十分鐘後。
“水……是洪水!!!快跑——”
第一個被如雷聲般轟鳴着沖進來的“洪流”驚醒的人嘶吼出聲,很可惜,最終也隻有這一聲而已。
——隻是輕輕一個瞬間,洪水便兇猛的席卷了整座駐軍大營。一整座軍營的人,在每秒數千立方米的水流沖擊之下,刹那之間全部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