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布幾乎纏滿席牧也整具身體,就算如此也能看出那沁出白色的紅。毒蠍雖然沒有讓他緻命,可卻讓他的身體受到破壞。
氧氣罩依稀裹上白色霧又很快消散,隻有看到這,楚非才覺得席牧也還真正活着。
因為他,原來如此鮮活的向導變得這樣破碎。
“我都做了什麼。”隔着玻璃,楚非痛苦地雙手抱頭顫抖着。他該為自己改變了全軍覆沒的結局而感到高興,可事實上他傷害了所有人。
這一次,席牧也為了救他身受重傷。
“都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簡書輕歎口氣拍了拍楚非的肩膀,“楚隊,你太悲觀了,凡事都要往好的地方想,這次一隊沒有犧牲,你甚至激發了火屬性,要知道所有城區僅僅隻有3%的哨兵能夠覺醒屬性。”
“可是我傷害了他們。”看着還未蘇醒的席牧也,楚非雙目通紅,“我應該高興嗎?剛覺醒就用那種能力傷害……”
“他們有責怪你嗎?”簡書打斷反問,“楚隊,他們都在為你感到高興不是嗎?你要一直這樣自怨自艾下去?那他們救你的意義是什麼呢。”
殲滅一隊所有人都希望在每次任務後能一起走出空間裂縫。楚非再清楚不過了。
“謝謝你,簡醫生。”抹了抹臉,楚非擡眸看向簡書,“你先回去吧,我再待會兒就走,不用擔心。”
本打算送楚非回淨化間,但看着面前抿嘴沉思的哨兵,她無奈道:“那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麼事聯絡我。”說罷便離開了隔離間。
待簡書走後,楚非又安靜地看了會兒席牧也,随後輕輕移開門走了進去。
隔離間内隻能聽到醫療設備發出的機械聲,他又湊近了些,終于聽到了自己向導那微弱又有些急促的呼吸。
眼前這張臉慘白極了,本身發色就白,現在一看就好像周身都泛着光。
“我來了。”
即便知道席牧也無法聽到,楚非依然開口了,“現在這樣做淨化有用嗎?你能醒來嗎?”說着,他顫抖着手牽住一動未動的向導,“不是說這樣你就能好起來嗎。”
“為什麼在我身邊你總是受傷呢,是我太沒用了,對吧。”
自從席牧也出現在他身邊,一切都變了,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最後受傷的總是席牧也。
“為什麼要這樣拼命保護我?席牧也,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沒有回應,隔離間内依然一片甯靜,顯得有些哀傷與陰冷。這樣的自言自語似乎已經重複過多次了,可每次都沒有結果。
自嘲地笑了笑,楚非舉起席牧也的手靠近唇邊,第一次虔誠又動情地親吻了席牧也的手背。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離不開席牧也。想和他一起進入空間裂縫并肩作戰,依賴他,靠近他。所以才會在以為他死亡的時候突然失控,陷入危險。
也許席牧也說的是對的,他從未喜歡過傅予雲,而真正讓他心動的人正是如今的眼前人。
他祈禱席牧也快點醒來。
“明天我還會來的,好好休息吧。”輕輕放下那隻手,楚非推着輪椅出了隔離間。
直到聲音徹底消失,席牧也才睜開眼,強忍着的淚水終于從眼尾滑落,墜入枕間。
楚非沒來時他确實還未醒來,他被困在了自己的夢裡。剛開始,夢裡的他是幸福的。
他回到了SⅡ訓練所,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準确來說,楚非還在的時候才是他最難忘的時光。
那時的他無憂無慮,面對高強度訓練毫不畏懼,因為他身邊有楚非在,這位比他大四歲的人就像是他的哥哥,照顧他、陪伴他。
他和楚非雖然不是同期,但卻每天都在一起。
楚非從未改變過,一心想要當最強哨兵,在訓練所時成績也是頂尖的。而他最開始被送進訓練所時并不起眼,甚至還會被同期欺負,是楚非救了他。
楚非是他的英雄,是他的神,在他心中,沒有任何人及得上楚非。
從那時起,楚非成了他心底的秘密,而這秘密就像是朵玫瑰被禁锢在内心深處,任時間澆灌成長。
他是幸福的,楚非把他當作弟弟,每天帶着他訓練、吃飯,他覺得這樣就夠了,反正他會一直追随心中的神,最後他們一定會在同一支隊伍并肩作戰。
可楚非要走了,他無可奈何。楚非比他大四歲,必然會早早到達屬性檢測的年齡。
一年後,楚非成為了C區戰績最高的哨兵,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訓練所裡的夥伴都把楚非當作榜樣,從此楚非不再是一串冰冷的編号,不再是“0079”,而是讓所裡上下都驕傲的“楚非”。
當時自豪的情緒在夢中還是那麼真實,在沒有楚非的這四年裡,他開始瘋狂訓練,隻為能站在楚非身邊,再次觸碰到自己心底的那個人。
可檢測報告出來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如臨深淵,不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