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
接下來李嬌。
大家都屏住呼吸。
這一次,沒有人再敢輕視她。
李嬌沒有立即出發。
隻見她勾起嘴角,張揚笑道:“夫子——天色不早了——咱五個五個扔——”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沒人覺得她在開玩笑。
揚鞭,馬兒向前飛奔。
這匹馬性子極烈,旁人難以駕馭,據說武院甚至考慮要買了它,被蕭離保了下來。
嚴格來說,李嬌算是它的第一個主人。
馬兒向來是最有靈氣的動物。
蕭離蓄力向上一掄,五個靶子撒向各處。
李嬌熟練彎弓,五箭齊發。
個個都正中靶心。
曾幾何時,李嬌也曾于萬軍陣前一箭取敵将首級。
演武場上練出來的弓箭,比起沙場上練出來的,終究還是差了些。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比試會這樣結束。
李嬌堪堪盡興,遠處傳來一陣鷹鳴,她驚喜轉身。
張弓——弓如滿月。
那隻鷹被射下。
大概是隻雄的,翼展窄,看上去要小上不少。
安靜到可怕。
隻有姚月拍手大笑:“好!好極了!”
半靠在軟榻上,她端起茶盞,輕聲問道:“這回,這七個女兒,可以好好上些正常的課了?”
太陽快要落下去了,在天上潑下濃烈的色彩,在地上抹出大片的陰影。
許多無聲的東西在看不見的地方湧動。
“是,是,這是自然。”
國子監的祭酒擡手擦汗,連聲回答。
南夫子面如死灰,這時才記起這樣簡單的道理——讓女子入學,是長公主的提議。
長公主此次前來,怕是不止是看熱鬧那麼簡單。
畢竟……阻撓這些女娘上課,就是在打長公主的臉啊。
斜陽下,李嬌策馬歸來。
那輪碩大的金烏就在她身後,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像是融化的金水,光淌得到處都是,夢一樣。
下馬,李嬌腳還沒沾地,就被所有人圍住。
似有熊熊烈火自天邊燃燒,燃盡世間污濁。
她們,在這片灼灼的流光下,暢快地大笑着,誰也不願溫和地走入良夜【1】。
笑聲似乎穿破了雲霄,驚動了白玉京的仙人,使得這場大火格外壯闊。
就算是李嬌,也從未經曆過這場面。
在大月,每個女子都如一顆大樹。于樹而言,過于親近是一種冒犯。
可在這,大家都如野草般在夾縫中生長。
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誰也分不清誰,一棵草死了,還有一片草活着。
太陽終于落了下去。
在李嬌很小的時候,她也總想去射一射太陽。
她總想要月亮長久地挂在天上。
後來,母皇告訴李嬌——其實,月亮一直都在。
李嬌擡頭,想要去找找那輪月。
“娘子,長公主有請。”女官疏朗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女孩們也收斂了笑聲。她們誰也沒見過這排場。
李嬌隻是安慰她們:“别擔心,我去去就回。”
姚月的馬車,李嬌每次見了都要默默感慨——實在是,太大了。
鎏金蓮花香爐,暖霧流淌,淡淡的檀香奶韻香甜,安神靜心。
姚月用扇子輕撲細煙,雲紋般的煙氣四溢開來,香氣似乎又濃了幾分。
隻聽她幽幽開口:“這回……你可以名正言順地去上蕭離的課了。”
蕭離,也是姚月這次想要調查的人。
李嬌低頭道:“殿下英明。”
她拿起盤中的牡丹,是方才的彩頭,輕輕簪在李嬌耳畔,柔聲道:“隻是……能請動蕭離來評這場比賽,可不是本宮的手筆。”
李嬌笑而不語。
以霍厭悲的口吻寫下一封密信,再加蓋上霍府少帥的私印,最後讓婋娘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蕭離桌上。
基本上沒有哪一步是能讓旁人知道的。
見李嬌不願說,姚月也不強迫她,隻是以扇掩面,嘴角噙着笑,眼眸中卻有寒光暗閃。
“本宮倒是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李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