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菲伊立刻去找斯内普。她走得有點急，以至于路上見了羅恩、哈利和赫敏，她僅僅是匆匆寒暄了一句，完全沒顧及三個人别扭的臉色。

年輕人就是這樣的。菲伊想。一旦有了一緻對外的目标，比如馬爾福，就會立刻站在統一戰線——哪怕心裡還有點不痛快。赫敏和羅恩的關系肉眼可見地緩和了。

不過她最好還是别攪這趟渾水。下午斯萊特林搶他們的魁地奇訓練場地，鑒于菲伊的身份，于情于理，她都應該保持一段時間的距離，免得被兩個學院的紛争波及。

她這樣想着，去敲親愛院長的門，也同樣完全沒注意到，走廊拐角冒出來三個偷聽的小腦袋。

菲伊本來隻是想說說德拉科騙他簽字這件事，免得麥格教授找過來，親愛的院長處于被動。沒想到進了辦公室，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空罐子。

鼠籠裡沒有，角落裡玻璃飼養箱裡也沒有；就連大大小小的标本罐菲伊都掃了一遍——全部沒有。

“教授……那隻老鼠呢？”菲伊心頭有種不詳的預感。

斯内普正在慢條斯理地攪拌坩埚。“丢了。你給我那天，上課前就丢了。”

“丢了？”

“我養了一個月都沒丢！教授！而你隻保管了四天！”菲伊難以置信。她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它是——”

“閉嘴。”斯内普補充，“不要急，注意你對我說話的态度。”

斯萊特林小啞炮，榮升斯萊特林“嗖嗖一砰”大炮仗。

菲伊張開嘴發出無聲尖叫，而後發現是斯内普對她用了噤聲咒。她飙着燦爛而無聲的髒話沖出了辦公室，坐在了門邊牆角。

周六的晚上，這裡沒什麼人。菲伊毫不顧忌形象地抓着頭發。

斑斑丢了。

斑斑丢了！

菲伊隻覺得天塌地陷，恨不得給門裡面一臉無所謂的斯内普來個惡咒。她從來沒痛恨過自己竟然如此理智，沒有直接化身瘋狗，沖上去咬她的養父一口。

斯内普竟然還告訴她“不要急”……不急個錘子！

人就是太老實了，又老實又貪心的。菲伊不甘地想。她一邊氣得要死，一邊還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免得再發作默默然。

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她就應該掐着老鼠的脖子，直到小矮星彼得變回人形；隻要盧平見到蟲尾巴，一定會想清楚發生了什麼。

剛好那時候還有攝魂怪，指不定能直接把蟲尾巴的靈魂都抽出來……然後伏地魔不會複活，新的結局美好而老套，所有人幸福快樂地度過一生……

這不就是她看了《哈利波特》後，一直想寫的同人if線嗎？

她就是舍不得。

抱了點私心，想神智清醒地活到最後，見證所有人美好大團圓結局。可這世界從頭到尾和她作對，任何努力都會化為飛灰。

菲伊在膝蓋上攤開筆記本，剛翻了幾頁，越看越生氣，抓住本子用力撕扯。

真是的，她一直都過于患得患失。連好不容易穿越一次，狗屁世界也給她這麼多限制。又是忘劇情，又是沒法用咒語的。

她撕到一半，身邊的門開了。菲伊知道斯内普在門口看着她，但她沒轉頭。

“你在幹什麼？”

“您知道嗎教授，有句古話，叫‘哀莫大于心死’。”菲伊發現自己又能發出聲音了，恹恹地回答。

沒人可以傾訴，因而也就永遠沒人能真正共情。看看，窩囊到痛哭流涕的時候，也沒辦法說真話。

“如果我現在的生活是一場夢，我還沒夢到最開心的時候就要醒了，我很好奇，教授你會怎麼開解我。”

“開解什麼？”

菲伊自顧自嘟哝。

“開解一個過于現實，而失去了相信happy ending能力的人。我太累了。哪怕是在夢裡，我都不認為萬事萬物可以有圓滿的結局。”

“這是悲觀主義者痛徹心扉的悲哀。”

“你在發什麼瘋？”斯内普不明所以。

菲伊自嘲地咧了咧嘴。

“我一點也沒瘋。太倒黴是一種病，死到臨頭連幻想都實現不了。”

“從地上起來。”

“不。”

菲伊那本藍灰色封皮的筆記本疑似有點太結實了，她撕了半天，書脊處僅僅出現了微小的裂縫。她斜着往地上一躺，放棄了單手撕筆記本的浩大工程，把筆記本蓋在臉上。

“我累了，這個夢我做累了。我現在就要去死。這happy ending留給别人去幻想吧。我隻是被生活磋磨得太久了，變成了行屍走肉的空殼。”

“我肯定是打心眼裡覺得，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我活不到你們都圓滿結局的時候。”

斯内普感到莫名其妙。

他知道他的養女不同尋常，卻不知道，她會在得知斑斑丢了之後，躺在他辦公室門邊，說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胡話。甚至還挺有文采，像在念某個瘋子臨死前寫的抒情散文。

“如果你不自己起來，我就用漂浮術。”斯内普果然念了句咒語，菲伊像煮爛的意大利面一樣，垂頭喪氣飄在他身後。他手裡拿了一個水晶小藥瓶，走向地窖的樓梯。

“去哪？”菲伊半死不活地問。“我自己走。”

她“撲通”掉回了地上。

“找盧平。”

找盧平？哦……送藥。

似乎月圓之夜确實過去沒多久，現在送的，可能是幫盧平調養身體的藥。菲伊不知道為什麼要自己跟着過去；但轉念一想，很快說服了自己。

就她剛剛的精神狀态，斯内普一定是擔心他走後，菲伊立刻爬上天文塔跳下去吧。

想多了，教授。菲伊在心裡默默地說。上輩子那麼狗屎都沒跳過呢。就算她身上綁C4炸了伏地魔，都不可能死得那麼沒有價值。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沒去盧平辦公室。沿着樓梯爬了很久，菲伊始終心不在焉；直到他們站在巨大的獅鹫旋轉樓梯前，她打了個激靈。

為什麼到了鄧布利多校長辦公室？

“教授……您給盧平送藥？”

斯内普停下了腳步。“你好像從沒問過，為什麼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