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進展出乎意料地順利。

龐弗雷夫人一秒鐘就把菲伊脫臼的手腕接上了，但她建議菲伊和哈利他們先留在病房裡，因為她要下樓對小矮星彼得進行人道主義的救治，以免他失血過多而亡。

她前腳剛走，四個小家夥後腳就悄悄跟上。

“我打賭，我們一定會被發現的。”赫敏不安地低聲說。

“不要緊。”菲伊小心地從牆角探出身子，确認龐弗雷夫人沒有發現他們，這才繼續貓着腰走。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今晚不會挨罵。再說，即使被發現，你們披上隐形衣就好，受傷的隻有斯萊特林……”

“可過了今晚，斯内普也知道隐形衣的存在了——”

“帶上‘教授’兩個字，哈利。斯内普教授。”菲伊嘟哝。“說起來，你們是怎麼找到斑斑的？”

“馬爾福。”羅恩恹恹地回答，“他在辦公室看見你了，也認出了斑斑。不過我們去遲了，找斯内普的時候——找斯内普教授的時候，斑斑已經逃走了。後來是赫敏找到的。簡直是奇迹！隻用了十分鐘，對嗎？穿走了哈利的隐形衣，甚至還帶了本書——”

哦豁，時間轉換器。

“羅恩！”赫敏惱火地低聲道。

她試圖轉移話題：“周三我們就知道了是你，但哈利覺得，不能打草驚蛇。”

“所以羅恩這幾天說話表面沒問題，其實總是在針對你。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你，但羅恩不讓人提醒你。！”

菲伊聞言不禁回想一番，發現似乎确有此事。在沒弄清真相之前，善良的小羅恩連針對都不動聲色。

“你們連盧娜和阿斯托裡亞都說服了嗎？”

“打着怕你傷心的旗号。”赫敏語速極快地說。

羅恩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莫名其妙地看着赫敏。

“怎麼啦？非要說這些嗎？我是說——赫敏，誇誇你怎麼啦？”

菲伊撲哧笑出了聲。她不自覺去看赫敏脖子上，連着時間轉換器的金鍊子。赫敏感受到她的視線，慌張地理了理領子。

“到底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很多。”菲伊随口說。

這時候他們已經悄悄出了城堡，站在黑湖邊上，遠遠看着四輪馬車道上，小矮星彼得在的位置。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兒，隻有斯内普、盧平和龐弗雷夫人守在那裡，兩個銀白色的守護神圍着幾人轉圈。他們的頭頂上，一大群攝魂怪盤旋着，像暴雨前的烏雲一樣。

“比如，斯内普教授找了什麼借口，才把其他人都支開的。”

龐弗雷夫人和斯内普說了會兒話，可惜離得太遠，菲伊聽不見。她蹲下去查看小矮星彼得的傷勢，看起來給他施了幾個咒語，然後開始往他嘴裡灌魔藥。

“可惜不能再往前去了。”赫敏低聲道，“我擔心攝魂怪飄過來。”

小矮星彼得似乎被扶着坐起來了。

“他們把他治好了……”哈利慢慢地說，“我不想知道他還好好活着。”

“别急，看看攝魂怪，哈利。它們越來越低了。”

這是真的。

攝魂怪組成的烏雲越壓越低，時不時還有一兩隻攝魂怪俯沖下去，然後被一頭銀色的鹿撞開，又或是被盧平變出的狼撲走。龐弗雷夫人從斯内普手裡接過了某個東西，似乎在嘗試掰開他的嘴——

“是吐真劑，哈利！”赫敏說。“他們肯定在給小矮星彼得喂吐真劑！我們真的不能再離近一些了嗎？”

“當然不能。”菲伊按住了蠢蠢欲動的哈利。“盧平教授肯定給你們講過‘攝魂怪之吻’——”

羅恩反駁：“但是我們可以直接去找他！盧平教授的守護神會保護我們的，而且他一定會允許哈利聽聽真相！”

“但我不允許，斯内普也不允許。”菲伊放緩了語速。

“聽我說，每個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小矮星彼得知道的事情，不止牽涉你的父母，還涉及到盧平教授、斯内普教授等等，甚至還有我。”

“所以我才會帶你們一起離開，所以福吉和麗塔·斯基特也被支開了。我們現在是偷溜回來的，隻能偷偷看着。”

“可是——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相信盧平教授，哈利。他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我們來這兒，隻是看看小矮星彼得的結局。”

吐真劑下的問話并沒有持續多久。龐弗雷夫人起身讓開了位置，斯内普和盧平的守護神都向後退，把小矮星彼得獨自留在空地中央。沒了守護神的保護，幾乎一瞬間，那些攝魂怪瘋了一般撲向小矮星彼得。他們聽見一聲凄厲的尖叫——

遠遠看着，有一隻攝魂怪伸出一隻細長的手，緩緩摘下了兜帽……

尖叫聲停止了。

銀白色的牝鹿開始奔跑，一頭沖進了攝魂怪群中。像滾油澆在了積雪上，那些戴兜帽的黑色怪物們避之不及、四散逃竄，紛紛回到了空中。

那頭牝鹿向着空中奔跑，踩着看不見的階梯越跑越快，越跑越高……直到雲層散去，融化在如水的月光中。

又起風了。潮濕的、冰涼的空氣從他們的臉頰擦過，又彙入林間消失無蹤。四處靜悄悄的，斯内普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菲伊看不清他的臉。

“……走吧。要趕在龐弗雷夫人回去之前到醫務室。”菲伊拍拍看呆的三人。

……

“所以小矮星彼得的靈魂真的被吸走了嗎？我以為龐弗雷夫人至少會……至少會阻止他們這麼做。”坐在菲伊病床邊，赫敏的臉上浮現糾結的神色。

“小矮星彼得受到懲罰當然是好的，但是——他應該經過威森加摩審判，然後關進阿茲卡班——”

“關進阿茲卡班，然後呢？”菲伊問，“要麼瘋掉，要麼被攝魂怪吸走靈魂，對吧？”

“是這樣沒錯……可這樣——這樣不經過威森加摩，和殺人又有什麼兩樣呢？”赫敏找到了論點，語速越來越快。

“如果所有人都這樣，不經過司法程序，親自殺死自己的仇人，那不就亂套了嗎？這種正義不叫作正義……法律的意義就在于規範标準。”

“确實。”菲伊承認。“但關鍵在于，這件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違反任何法律。”

“嚴格意義來說，小矮星彼得還活着。龐弗雷夫人盡心盡力地對他進行了搶救，讓他保持了呼吸心跳等等生命體征。”

“那攝魂怪——”

“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逼着攝魂怪‘吻’小矮星彼得，對吧？作為阿茲卡班的守衛，捉拿犯人的時候，他們也有時候會和傲羅一起行動。一般情況下，攝魂怪不會随意對人用‘攝魂怪之吻’。”

“為什麼？”哈利問。

“《神奇動物在哪裡》書裡說得很清楚啊。”赫敏着急地接話，“雖然他們沒有什麼思考能力，但一頓飽和頓頓飽還是分得清的。人的靈魂存在，它們就能源源不斷地吸食這個人産生的情感。所以即便是阿茲卡班的囚犯……也很少有被‘吻’過的。”

“可今晚它們幾乎沒有猶豫就——”羅恩不解道。

“我猜想，是餓得太久了。被派來守衛霍格沃茨後，攝魂怪被禁止靠近學生。它們沒有食物來源已經一個多月了。所以但凡有點動靜，比如一個煙花、幾個情緒激動的人類，就能吸引來大量瘋狂的攝魂怪。”菲伊摸着罵罵咧咧的好養活，眨了眨眼。

“而且教授們也不是傲羅，看守一個犯人隻能算作熱心群衆在幫忙。面對一群饑腸辘辘的攝魂怪，自保當然是第一要務，沒有義務顧及一個嫌犯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