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莫麗的二兒子?我早聽說他在羅馬尼亞。居然是在研究火龍嗎?那不是剛剛好?”
“其實我箱子裡還有一隻雷鳥,但是受傷了。”紐特說,“而且……”
“最好問問斯内普和菲伊怎麼想的,傻瓜蛋們。”蒂娜最後說。于是大家都轉向菲伊。
斯卡曼德一家人熱情真摯得讓人害怕。菲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揪下來了一小把頭發。
“其實我覺得……不太行。”她為難地說,“我知道你們不會真的讓火龍傷到我的。”
“可以理解為,我腦子缺了根筋。”
缺了根筋?根本不。斯内普漫不經心地想。
這家夥和他年輕時候一樣自大、偏執,當自認為事态處于掌控下的時候,從不考慮失敗的可能。任何東西都是可以衡量的籌碼。最害怕的,不過是計劃好的事情,不能按期推行。
在這方面,她比救世主還讓人讨厭。
還好他足夠了解菲伊。
斯内普懶懶擡手,給菲伊倒了一杯熱紅茶。小家夥已經捧着橙汁坐了半天,隻出于禮貌喝了一口,就再也沒動過。
“喝點水,先讓她看看分離出的默默然什麼樣子吧。”
……
剛喝了半杯紅茶,菲伊就不得不跟着大家跳進了紐特的行李箱。橙子的味道依舊黏在嗓子眼,讓人很不舒服。驟然從溫暖的室内來到模拟野外的冰天雪地中,菲伊打了個噴嚏,開始感到微微頭暈。
“有點冷?對吧?”凱瑟琳問。“走起來會好點的,是不是?”
手提箱分了好幾個區域,有些地方模拟熱帶雨林,有些地方模拟沙漠,菲伊隐隐能聽見一些生物的咆哮。但他們并沒有往那些溫暖的地方去。踩在厚實的冰上,菲伊好奇地張望四周,在雪地裡看到了不少動物的腳印。
在雪地盡頭,空中飄着一團皮球那麼大的黑色物質。它像雲霧,又像流動的液體,被一層銀白色的魔法屏障緊緊包裹着。可能是因為有點頭暈,菲伊看着那些東西的流動,有一瞬間的恍惚。
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它更加不安分了,在球體内橫沖直撞。
“原來長這個樣子——”菲伊揉着眉心,感歎道。
咔哒。
“——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教授?”
像是行李箱打開的聲音。菲伊的頭更暈了,她突然間困得厲害,竭力睜開雙眼時,眼珠子好像都在往外跳。
“我可能有點感冒了,教授。”菲伊抽了抽鼻子,悶悶地說,“實在是有點頭暈——”
沒有人回答。
好像有點太安靜了。
她腳下的雪傳來奇怪的觸感,微微下陷,發出微弱的沙沙聲。低頭,一片刺目殷紅色撞入視線。她順着那攤血看過去……是教授,還有納吉尼。
菲伊狠狠擰了一下胳膊,但并沒有如願以償從噩夢中醒來。
她的大腦生鏽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撓她思考。
紐特和教授他們人呢?
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到教授死去?
四下白茫茫一片。
雪地裡忽然出現了很多很多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們的臉全然一片模糊。但毫無疑問,他們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捂着脖頸的教授,掙紮着發出“嗬嗬”的氣音。
她頭重腳輕,神情麻木,思維混沌。去捂斯内普的傷口,當然無濟于事,鮮血就從她手心裡流過。
“Because of you...”她湊近教授,卻聽到他充滿不甘,艱難地說,“你什麼都改變不了……所有人都——”
……
斯内普低下頭,看着他的養女跪在雪地裡。
他們已經完全聽不清菲伊哭着在說什麼了;甚至,那可能根本不是英文。博格特變出來的血和屍體還在那裡擺着,恐怖而又荒誕。
那杯紅茶裡,斯内普放了大量的混淆藥水——菲伊會在混亂的想象中,體驗一切她最害怕的東西。
說實話,他第一次看到菲伊這麼絕望。小姑娘及腰的長發亂糟糟地鋪開,被博格特變出來的血,染的髒兮兮的。
早上應該用個咒立停,把她的頭發變回來。斯内普想。白色不适合冬天。
……而且他的死相有點太狼狽了。
他們一言不發站在遠處,直到菲伊的哭聲過了很久很久,逐漸微弱。她彎下身子,揪着胸口的毛衣,開始痛苦地咳嗽、幹嘔。
“其實我不贊同。”蒂娜沉默了一會兒,“我們都不贊同。”
“菲伊會贊同。”斯内普說,“她會想明白的,隻有這種方式了。一旦提前告知她,她又會有恃無恐。”
雪地裡跪着的小姑娘,把身子越蜷越低,幾乎要趴到地上。然後,突然間,一聲古怪而尖銳的撕裂聲,好像指甲刮過玻璃——
滾滾的黑色物質一瞬間淹沒了她。
那團黑霧比紐特保存的默默然大了太多太多。最開始它有馬車那麼大,而後迅速膨脹,翻滾,直到堪比一條匈牙利樹蜂。幾個成年人魔杖射出的法術堪堪包圍它。
“比我當年見克雷登斯的小一點。一點點。”紐特道。“我沒想到……”
還好這團東西并沒有橫沖直撞的打算——它甚至可以算得上溫和。不過它的安靜也就隻有一瞬間。
“小心!”艾倫大喊。
默默然突然掙脫部分束縛,猛地俯沖——
黑霧包裹了博格特變出的斯内普。松軟的雪被擠壓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下一秒,它像流雲一樣四散流開。可還沒等斯内普撐開統統加護,所有墨色都輕巧地煙消雲散。
原先躺着博格特的地方,現在坐着一個穿着霍格沃茨校服,看起來非常乖巧的小姑娘。整蠱藥水因為默默然的爆發已經失效了,菲伊又變成了那個頭發亂糟糟、不修邊幅的瘋姑娘。
“這個辦法好啊。”菲伊慘白着一張臉,朝斯内普笑笑。“但你找盧平教授借的博格特可能還不回去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