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夫古德先生在第二天一大早到了,把帳篷搭在了他們旁邊。所以天剛亮,盧娜就把手掌貼在帳篷門邊,去學沼澤地清晨一種不知名小鳥的叫聲。
稚拙的鳥叫沒有把菲伊叫醒,卻把斯内普吵醒了。教授不堪其擾,平生第一次敲門叫人起床——在蜘蛛尾巷,菲伊的作息全靠她自己的鬧鐘。
“你知道的,盧娜,帳篷被施了無痕延展咒。我在房間裡面,離門口還遠呢。”菲伊揉着眼睛道。“你再叫下去,斯内普教授會砍掉你的頭——或者咱倆的一起砍掉。”
“我知道,但這很好玩。”盧娜說。“你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空間。無痕延展咒其實是把我們的屋子暫時借過來,放在了帳篷裡——我能進來看看嗎?”
……當然不能。
斯内普無情教授拒絕了一個孩子的好奇心,但塞給了她們一本書,作為消遣。他像驅趕兩隻小貓一樣,把兩個姑娘轟出門,于是她們隻能回到盧娜的帳篷。
“所以是真的嗎?”她們掀開帳篷門簾時,盧娜問,“《預言家日報》上的。斯内普教授真的和你吵架,還把你扔在山上?”
“當然是假的。我願用好養活起誓,麗塔·斯基特從來寫不出好話。”菲伊伸手撥過簾子上懸挂的亞馬遜酒椰标本,那些透明的細線發出古怪的嗡嗡聲。
“那天坩埚忘了熄火,所以教授才着急趕回去。”
“我就知道!”盧娜很高興地喊,“爸爸,我能帶菲伊上樓看看嗎?我要給她看新一期雜志!”
簾子落下了。
菲伊保證,她站在有史以來,個人裝修風格最強烈的房子裡。連斯内普的監獄風裝修都比不上這頂帳篷給她的沖擊力。
帳篷裡不大,卻很高,像個薯片筒。一樓是廚房,牆壁是标準的圓柱,所有東西都做成了弧形,用以與牆壁貼合;四處都是過分鮮豔的彩繪,好像陽光偏愛這一隅,折射出了萬千零落光影。
那些彩繪并非抽象的色塊,而是纖毫畢現、栩栩如生的花卉、昆蟲和鳥類。這樣的風格有種奇怪的割裂感——
無疑是非常、非常濃烈的情感宣洩,卻帶着厚重的真實和理智。當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時,整間屋子被點亮,陷入生機勃勃和寂靜無聲的矛盾之中。
菲伊幾乎能想象出洛夫古德父女一起創造這些畫的場景。他們平等又自由地愛着所有這些燦爛的東西……
有點像教堂彩繪的玻璃窗。
菲伊簡直不能描述她的觸動。她太喜歡這裡了。
正中間有個旋轉鑄鐵樓梯,通向二層和三層;每一層的房間都建成了古怪的圓環形狀,奇妙又可愛,但肯定不是空間利用率最高的建築模式——說實話,誰會把樓梯建在房子正中間?
“哦,樓上有個老式印刷機。确實鬧騰……對吧?”謝諾菲留斯在突然響起的轟隆聲中說,“如果感興趣,可以讓盧娜帶你去看看。來點茶?”
戈迪根茶。
杯子裡的東西呈現出迷幻的、清澈的淡紫色。就算是刻闆印象——也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它更像童話故事裡壞女巫的毒藥。
然而兩個洛夫古德的殷殷目光像火炬一樣,菲伊無法拒絕,隻能眼一閉心一橫喝了一口。
“味道如何?”
葛根、蒲公英、白蒿、酸棗、荷葉和糯米的混合物。菲伊咂了咂嘴,居然從後味品出一點清甜。“說真的,我覺得很好喝。”她吃驚地回複,“我說真的。”
“哪裡也買不到這個啦。”盧娜驕傲地說,“我們自己做的。事實上,最開始,我隻是想用戈迪根攔大嘴彩球魚。”
印刷機似乎完成了一批工作,有什麼東西“撲通”落在了地上。菲伊往上面看,在這個“薯片筒”的最高處,第三層有個開着門的半環形房間,正在清晨的陽光中,閃出灼人的金色。
好像整面牆都被金色顔料填滿了一樣。
“盧娜,最高處那個,是你的房間嗎?”
“啊,是我的……”她躲閃地轉過眼,拽着菲伊往樓上跑。“不過我們就隻在二樓……我有一盒子标本,可以給你看。”
哦可愛的盧娜。她藏不住一點點秘密。
菲伊慢悠悠踩過鑄鐵樓梯,耐心研究着錯綜複雜的扶手雕花。盧娜先迅速沖上三樓,關上了自己卧室的門,才挂着一點紅暈,回到二層翻找起來。
“我從沒見過你臉紅。”菲伊壞心眼地打趣道。
盧娜從一大堆廢紙裡鑽出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來有點吃驚。“我當然會。我是個人啊。”
她又鑽回去了,在線條随性而淩亂的廢稿中忙忙碌碌尋寶藏。以印刷機為圓心,無數紙張和擁有鮮豔封面的雜志堆得比兩個孩子還高,很難想象每本書的受力分析。魔法印刷機像噴射子彈一樣吐出一本本薄薄的小冊子,它們到處亂飛,随機落在任意一座書山上。
高高的天花闆上垂吊下來精緻的動物模型,它們一刻不停地拍打翅膀、打磨爪子,或者活動着細木條固定的嘴巴。一隻獨角獸被飛出來的雜志打到,渾身的骨頭架子都開始顫抖。
“大部分是麻瓜世界也有的植物。像魔法植物那些……你知道的,它們都不好保存。”盧娜最後從雜物山中拖出來一個上了鎖的小木箱。
“狐尾椰,火索藤,楓香,光海紅豆……啊,還有這個。我喜歡這個。”
是一個掌心大小、輻辏對稱,像小南瓜一樣的堅硬果實。輕輕一晃,裡面的種子嘩嘩作響。
“我知道它的中文名字。好像是‘響盒子’。”菲伊遺憾地檢索到了她無用的知識儲備,“但我不知道英語裡怎麼說。”
響盒子是熱帶和亞熱帶的一種樹,渾身上下都是刺,還有毒,當地人似乎叫它“猴不爬”。就連它的果實,也就是盧娜拿着的東西,在徹底成熟、足夠幹燥時也會炸開,把“生人勿近”诠釋到了極緻。
“Hura crepitans. ”盧娜捧着響盒子,像捧着精美脆弱的玉器。“你會說中文!中文的發音聽起來很神奇,你不覺得嗎?”
她們頭頂的模型動物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有一群看不出種類的鳥忽然呼呼啦啦起飛,懸吊的繩子糾纏在一起。洛夫古德先生笑呵呵出現在樓梯口。
“我以為你們在研究印刷機。響盒子……你最近噴水了嗎?”
“對哦。”盧娜平靜地說,“我現在就放回去——”
砰!
在接觸箱子的一瞬間,響盒子像個炮仗一樣炸開了,種子和果實碎片四散飛濺。三個人都吓了一跳,但随後,盧娜和謝諾菲留斯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
“它也确實放得夠久了,爸爸!”
太可愛了,菲伊想。她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但最後也笑到直不起腰——在新一期《唱唱反調》飛出來,打中她的額頭後更是如此。
《頭條:麗塔·斯基特疑似非法阿尼馬格斯,恐能變形為騷擾虻入侵腦袋……》
《魁地奇球隊吉祥物:危險、陰謀與可能性……》
洛夫古德家超絕松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