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從後門悄無聲息地鑽入座位,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掉進冰窟窿兩個月餘,小島已入鄉随俗成功學會了如何拖椅子,塞書包,放水壺等等做一切事情皆不出聲,不管别人怎麼看,至少在崔志平眼裡,餘小島學得很好很快。
此刻尚早,教室裡人并不多,從後排望去,除去大半同學換上冬裝外套之外,每個人照舊埋頭于書本,忙活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大開的語文課本後有人雙眼緊閉,眉頭緊皺,嘴唇如念咒語般張合地背書,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因為會影響到其他奮力耕作的同學;也有人偶爾發出嘤嘤嗡嗡的聲音,不似背書不似念經倒像蠅蟲亂飛,他們試圖将課本中不明所以的文字符号強行塞入并不寬敞的知識存儲庫中,卻常常無功而返,可是他們的精神卻十分可嘉,大有誇父逐日的勢頭,于是嘤嘤嗡嗡周而複始。
小島很佩服他們的勇氣與毅力,或許正是因為這股堅定而決絕的力量,整間教室才會長久地被冰封住吧,她下意識地裹緊剛劃開的外套,問向崔志平:“我們教室會供暖嗎?”
崔志平正閉目默背《蜀道難》,他搖頭表示不會。
“冷死了!”小島蔫蔫地耷拉在桌上,瞧瞧手表,自言自語道,“卷兒怎麼還沒來?”
崔志平掀開眼皮悄悄地往左前方瞄了一眼,他努了努嘴,什麼都沒說。
高斯倒是很興奮,看見餘小島兩眼放光,“你看上去很精神嘛!”
“那是當然。”小島得意,本來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又被餘舟一日六餐精心投喂,臉色能不紅潤嘛!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回家坐月子了……”
小島一巴掌将高斯拍了回去,高斯意猶未盡,雙眼直往小島書包裡探,“坐月子能喝奶茶嗎?”
小島微微一笑,“坐月子得喝酒釀沖蛋,來一碗給你下奶?”
高斯被最後一個詞羞回了座位,不得不承認,論不要臉,他和餘小島之間還是有點差距的。
小島轉而整理桌洞裡堆成小山高的試卷,第一張數學試卷還沒看完,課桌上平白一聲響,突然冒出一隻大号保溫杯。
小島茫然擡起頭,隻見許清晨端立于課桌前,雙手抱胸,鼻孔朝天,耀武揚威地垂眼睨向她。
“這是什麼?”小島問許清晨。
“歡迎禮物啊,怎麼樣,爺沒食言吧?”
瞧他那副神氣模樣,真把自己當大爺了吧。
小島接過杯子晃了晃,耳朵貼近杯體仔細一聽,咕嘟咕嘟,裡頭有東西!
這裡頭不會塞了一瓶速效清心丸吧……
“快喝,快喝!我這等你誇呢!”許清晨催促道。
小島滿腹狐疑地轉開保溫杯蓋,一股濃郁地生姜味撲鼻而來。
“姜茶?”小島猜道。
許清晨得意地抖抖眉毛。
小島試探性地小啜一口,媽呀,這味道,真上頭。
許清晨很是不滿意小島皺起的眉頭和擰成苦瓜的臉,“不好喝?”
小島低頭朝保溫杯望去,褐色的茶水裡浸泡着一大塊固體,黑乎乎看不清。
她伸出兩根手指往保溫杯裡夾去,隻見一塊又粗又大的生姜浮出水面,有頭有手有腳,形狀還真像一小人兒。
“人參娃娃?”
“有點兒像哈。”
“沒削皮哪……”小島一聲長歎,好心疼自己。
“你也沒跟我說要削皮啊!”許清晨急道。
小島栽倒在桌上,又顫微微地仰起頭,“等等——我也沒說要洗——你?”
“我洗了!”許清晨生氣地按住餘小島探起伸冤的腦袋,“不是你說把生姜扔進水裡煮煮就好了?要怪怪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