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了？”

“就不告訴你。” 趙慕辰促狹一笑。

“你不說，他也會告訴我。”小島語氣平靜，絲毫不生氣。

趙慕辰詭異地貼近小島耳側，“那麼隐秘的事，要我，我可不會說。”

“比起你，我更信他。”

小島說完朝趙慕辰展顔一笑，是真心的笑容，明媚而充滿力量。

此時前排老師和同學紛紛起立鼓掌，慶祝本次交流總結活動圓滿結束。

由于後門落鎖，兩人隻得待前排衆人離去後才緩緩往前挪步。

藍辛走在她們前方，她身着一襲黑色修身高領針織，脖頸修長，姿态高貴優雅如同一隻黑天鵝。趙慕辰偷看得眼珠都不帶眨，邊看邊學她走路，連腰杆都不禁挺直幾分，“啧啧，這身材比例……她是你們江中壓箱底的寶貝吧？教什麼？是音樂老師嗎？我以前怎麼沒見過她？可惜……”

行至報告廳門口，一陣涼氣猝然襲來，小島趕緊穿上外套，一條駝色圍巾突然掉落在正前方，小島正欲撿還給藍辛，一雙黑色皮鞋突然搶前一步俯身将圍巾撈起。

原來高主任正等在門口，仿佛就是為了撿這條圍巾。

高主任将圍巾遞還藍辛，藍辛冷臉收過，高主任小跑兩步欲追上，藍辛又放慢腳步等他，一個交錯使得高主任不得不後退，不料藍辛又加快步伐，兩人前前後後磨合多次，漸漸行至隊伍尾端。

小島捋過趙慕辰的腦袋，将其掰正，“這麼好奇？就站這兒看？”

趙慕辰意興闌珊地回過頭，揪住小島的胳膊興奮地問，“他倆什麼關系？我怎麼嗅到一股暧昧的氣息？”

小島冷冷翻她一個白眼。

趙慕辰發現從小島這兒摸不出多少八卦，又朝前方望去，正巧瞧見雅安女副校長同譚校長聊天的熱絡樣子，她忍不住又拽拽小島衣袖，“啧啧，瞧瞧我們肖副校長的嬌羞模樣，還以為她十六歲少女呢？”

小島厭煩地撣開她的手。

趙慕辰毫不介意，被撣開的手滑向下巴，托住腮幫自顧自道，“你們譚校長是真帥，不過我聽說他好像沒有孩子。這個年紀的男人沒有孩子，你說他是不是生理有問題？”

“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多？！有那功夫，不如用你的豬腦子去想想為什麼你的同學甯願擠在陌生老師身邊也不願同你一起坐？”

趙慕辰被罵得有點懵，“我，她，她們是高一的，和我不熟。”

“是嗎？難道不是因為你太喜歡嚼人舌根被孤立了嗎？”小島厲聲喝道，若不是顧忌江中和雅安兩校情誼，她勢必要将趙慕辰罵個狗血噴頭。

前面幾個女生聞得聲響，紛紛回頭，但也隻是憐憫又厭惡地朝趙慕辰瞧了幾眼，轉而繼續說說笑笑。

小島識得這等冷漠，見趙慕辰如同縮頭烏龜般畏縮地不再叽叽喳喳，她便也不再說什麼。

走出多媒體綜合樓大門，許清晨的聲音突然大聲響起，“餘小島！”

小島心裡咯噔一下，媽呀，你還真找上門！

順着聲音尋去，許清晨單腳跨于單車之上，少年面容清朗，身姿修長，引得雅安女生連連驚歎。

“你，你不會在這兒等我吧？”小島心虛地問。

“當然，我有話跟你說。”許清晨迎面走來，坦坦蕩蕩。

此話一出，趙慕辰又從烏龜殼裡探出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我，我這兒還沒結束呢，”小島支支吾吾，“高主任說，得把他們送上車，才算結束。”

“我等你。”許清晨毫不遲疑。

趙慕辰做出“哦”的了然表情，被小島狠狠瞪回。

“我得把話說清楚，我……”許清晨說着說着，卡殼了。

“方南山生病了，你知道嗎？” 小島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許清晨愣住，“下午他還好好的，我們還一起……”

差點要說出“在廣場看見你爸了。”

好歹及時刹住車。

“真生病了，要不然不會輪到我替他做報告的。”小島嚴肅地看向許清晨。

許清晨一聽掉頭就走，邊跑邊喊，“明天早上，你等我。”

小島長籲一口氣，心中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趙慕辰望向許清晨單車離去背影，悠悠道，“等他做什麼？跟你表白？”

一口氣又吊了回來。

“他跟你表白，那方南山可怎麼辦？”趙慕辰酸溜溜地咂咂嘴，“呀，你的福氣可不少！”

“送你你要嗎？”小島冷道。

“我當然要！”趙慕辰一拍手，“來者不拒。”

“這麼貪心？”小島冷笑一聲，“怪不得Raphael說你……”

趙慕辰忽如被打中七寸辦神色一凜，緊張道，“說我什麼？”

終于輪到小島說這句話了，“我就不告訴你。”

小島甩起大尾巴就走，趙慕辰在身後巴巴地追，急得滿臉通紅，“欸，你等等我，他說我什麼了？”

“你别不說話呀，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他壓根就沒跟你說吧，騙人！”

……

不管趙慕辰怎麼追問，小島硬是憋住沒說一句話，就這樣行至校門口集合處，大巴車最後一排座位忽然探出個腦袋朝她們倆搖手。

是Raphael！

小島順手在空中揚了揚，友好地朝金毛腦袋回笑道，“Au revoir,mon cher ami!”

趙慕辰一驚，“你怎麼知道他是中法混血兒？”

小島故意指向大巴車内，“他在你們學校人氣也很高吧？”

趙慕辰定睛瞧去，衆女生魚貫而入，似乎個個兒都在觊觎最後一排座位，趙慕辰再也顧不了了，“他跟我去了民政局。”

“什麼？”小島失聲驚叫，這種地方是他們這個年紀該去的嗎？

“你别叫！”趙慕辰壓低聲音喝道，“他是去找人的。”

小島目光一凜，“什麼人？”

“也不知道跟他什麼關系，光知道一個名字，還得去調上世紀的檔案。”

“叫什麼？”小島急問。

“叫，叫什麼江，江今。”趙慕辰好不容易想起這個名字。

小島呆若木雞。

“Raphael說我什麼？”趙慕辰急急抓住小島的手，“哎喲，你的手這麼冷，冰坨子呢！”

小島抽回手，聲音輕的猶如蒼勁秋風裡一片單薄的枯葉，“找着了嗎？”

“查無此人。”趙慕辰利落地回話。

就像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剪斷了小島所有的念想。

小島抱緊自己，江城的冬天，還真是冷。

“我說完了！你快告訴我Raphael說我什麼？”趙慕辰急扯住小島衣袖再次央求。

“Raphael什麼也沒跟我說。”小島的聲音清冷而麻木，“我詐你的，而且剛才，他是在跟你打招呼。”

“你！”趙慕辰頓時雙頰滾熱，如被羞辱般脹紅了臉，她一把推開餘小島，“你太過分了。”

小島很平靜，“他中意你，你看不出來嗎？”

“中意？”趙慕辰愣在原地，“中意是喜歡嗎？”

小島沒回答，她搖了搖手，淡淡地說道，“趙慕辰，後會無期。”

“趙慕辰，上車！”雅安領隊老師站在大巴車門邊大聲喊道。

趙慕辰匆忙轉頭，她最後一眼望向餘小島，少女清瘦的背影雙肩微微縮起，好似蝴蝶孱弱的雙翼，微張翕合，止不住地顫動。

她很難将那張充滿力量的笑臉與這張蕭瑟的背影拼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