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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不甘(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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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團蒸汽中,給湯鍋添水的老闆回頭偷看一眼,笑了笑。

“她見到她媽媽了嗎?”小島小聲地問。

“見到了,不過見面場景超出了想象,兩個人都不知說些什麼,反倒是趙慕辰提起幫我找人時,她媽媽松了一口氣。”方南山亦有些唏噓,“趙慕辰說,這是她出國前最後一次見媽媽,以後她都不想回國。”

小島埋頭咬了一勺湯,天到底是冷了,這麼會兒功夫,滾滾熱湯已然不燙嘴。

母女親情也曾粘稠滾熱吧,可沒想到幾年光景,竟也能冷卻成冰,堅硬地一擊即裂。

“與其說是見面,不如說是告别。”小島感歎。

方南山淡淡道,“她們彼此應該早就道過别了,在心底。”

别人的故事,聽得自己一肚子心傷,小島黯自歎了一口氣,她歪過腦袋,超市收銀台背後的财神爺像在一圈花裡胡哨的煙殼包圍中發出詭異的紅色亮光,小島心想,還是您輕松些,每個來給您拜拜的人目的都一樣,他們隻想要錢,很多錢,不像廟裡的佛祖,他可難辦了,世間衆生,有人陰陽相隔渴求片面之緣,卻也有人團圓時分默念永不相見,我要是佛祖,肯定頭頂冒青煙,這都為什麼呀?

“你瞧,我都吃完了。”方南山用勺子輕輕一攪,示意已聽話地吃完了三隻水煮蛋和清湯,他朝小島碗裡努努嘴,提醒她趁熱把水煮蛋吃掉。

小島忽地狡黠一笑,“趙慕辰媽媽是不是長得和她一樣,妖娆多姿,長袖善舞,一雙媚眼勾魂奪魄?”

這是用來形容妲己的吧,方南山仔細回憶了一番,還别說,這一長串詞用來描述趙慕辰媽媽簡直恰到好處,他不禁發出“啧”地一聲。

“我說對了是不是!”小島一臉得意,“我就知道,刻在血液裡的基因一定錯不了!我媽要是在,肯定和我一樣……”

小島沒說下去。

“民政局應該是記錄最全的地方,所以,我才拜托她幫忙的。”方南山再次鄭重地解釋,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想和小島産生任何誤會。

“可惜白查了。”小島失望地悶悶哼了一聲。

“你,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嗎?”方南山遲疑地問道。

小島搖頭。

方南山臉色未變,眼中卻泛過一絲漣漪,“你爸爸知道嗎?”

小島忽然擡起臉,兩人四目交接,距離陡然變得很近,“你見過我爸爸嗎?”

猝不及防間,方南山慌張地往後微縮,他搖了搖頭。

“不要緊,你一定見過空心菜。”

“什麼?”

“我爸爸,是一棵鐵鏽紅色空心菜。”

“我媽媽走的時候把他的心也帶走了,剩下一副空殼,慢慢地被時間熬啊熬,綠油油的杆兒被氧化得灰不溜秋,”

“幸好頭沒秃色沒衰……”

方南山倒嗆一口。

“聽七公說,我爸年輕時有熱情有幹勁,原本準備大幹一場,将島上的校舍翻新,再招幾位老師,讓島上的孩子從此不用渡海就有學上。想想就很燃是吧?但是後來,我媽媽走了,七公說,我爸的魂也沒了,他一頭栽進面粉裡,成了個面粉腦袋。”

“我并不理解七公,因為從我出生起,我爸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凡事漠不關心。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了七公的意思。在雲州時,或許因為明叔,或許是雲姨,我爸尚有一絲生氣,而如今回到江城,他徹底成了一縷遊魂,我已經很久沒能逗笑他了。”

“所以,我不想問他。”

小島用勺子快速在碗中攪出一個漩兒,“他陷在我媽的漩渦裡,太久了。”

“我希望有一天他能早上岸。”

餘生茶室對面馬路梧桐樹下,方南山止住腳步。

“你要不要進去喝口熱茶?”小島不願告别。

“下次吧,”方南山輕擡手中黑色塑料袋,“今天冬至,我要回去給外婆燒紙。你們雲州有這個習慣嗎?”

“冬至不返沒祖宗,”小島學雲州話戲谑,“過冬至,雲州人要燒紙還要吃湯圓。”

“江城人吃餃子。”方南山說。

“我家兩種都不吃,因為我既不喜歡餃子也不喜歡湯圓。”

“那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你呀,小島美滋滋戲看了一眼方南山然後俏皮地轉過身,“米粉,因為我媽媽喜歡。”

小島往後倒退跳了一格,發現挺好玩,又連續跳了好幾格。

方南山擔心她的安全,趕緊按住她肩膀,将她翻了個身,“快回去吧,回去也給你媽媽送些元寶。”

手剛撤離,小島連蹦帶跳地轉了回來,她仰起臉特别自豪地說,“我媽媽才不需要元寶呢,我買了一本兒童折紙書,我要把甜甜圈草莓蛋糕橙汁巧克力薯條炸雞全送給她。”

方南山聽得目瞪口呆。

小島眨眨眼睛,“這叫投其所好。”

方南山無言以對,不得不佩服小島腦洞之大,還有小島的爸爸,你女兒為所欲為,你都不管管嗎?

“我回去啦。”小島搖搖手。

方南山點頭回應,目光并未離去。

白色斑馬線另一頭,餘舟緩緩注視着小島橫穿馬路,沒有車,但這孩子卻一步三回首,餘舟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梧桐樹下清瘦男孩身上。

木門被吱呀推開,“咻咻”,小島探進腦袋,頓時雙眼放光,“爸,你烤了什麼?有桂花的味道!”

這狗鼻子!

“我想試試桂花酥皮月餅。”

“呃,那個難吃的東西”小島心裡吐槽,但眼骨碌一轉,又冒出一個想法。

她飛速跑進操作間,夾出一紙盒月餅裹在懷中,又“嗖”地一下飛奔出店。

要說女兒最像妻子哪一點,一定得是計上心頭時刻的狡黠一笑。

餘舟出神之際,小島早已旋回店中,裝作沒事人的模樣拐進吧台,雙手合在後背,邁出老幹部視察工作的步伐東瞧西望,最後她撿起一張紙,眉頭漸漸攏起,“爸,你畫畫了?”

餘舟茫然搖頭。

“這是什麼?”小島揚起手中白紙問。

餘舟上前細看,白紙上是一副鉛筆素描,線條細緻,紋理清晰,莖葉舒展,花苞妩媚,猶如曼妙身姿的舞女正揚起裙擺。

“是它。”餘舟反手指向靠窗餐桌中央。

小島這才注意到那束飽滿的馬蹄蓮,廢話,我當然知道!

她對比畫紙又瞧瞧照片框,笃定地說道,“這不是你畫的。”

“為什麼?”餘舟笑道。

小島想了想,“這幅畫雖然有些生澀,但是看上去更像花,鮮花,活潑的那種。”

“又埋怨我老氣橫秋了是吧?”餘舟笑。

“那可是雲姨說的,”小島聳聳肩,眼角餘光一瞥見餘舟臉上微妙變化趕緊駕輕就熟地避開,“是誰畫的?”

“隔壁小十七。”餘舟解釋。

“十七姐?”小島驚住,“要是她剪刀也使得這般好,四美阿姨睡覺都能笑出聲。”

餘舟掀開布簾鑽進操作間,搖頭歎道,“你啊,嘴真毒!”

“叮叮叮”吧台上餘舟手機震動,小島興沖沖地喊道,“爸!電話!是明叔。”

操作間内餘舟正小心翼翼地将桂花酥皮月餅夾入紙盒,酥皮類點心脆弱易碎,得用巧勁兒輕拿輕放,一鼓作氣,他随口應了一聲,“你接。”

小島求之不得,她正準備同明叔叨叨羅莎最近過得怎樣,他們準備怎樣過聖誕,能不能給她拍個照寄到江城來,一想到這兒,便不由自主地眉花眼笑,“喂,明叔啊?”

聽見女兒輕快明朗的笑聲,餘舟心情不由暢快幾分,可是直到他将近把所有月餅打包完畢,吧台内也再沒發出的一絲聲音。

操作間内安靜地隻剩下紙盒摩擦塑料袋發出的簌簌聲響,再往遠處聽,是馬路上汽車輪胎加速刹車按喇叭的白噪音,夾在中間的茶室仿佛成了斷層或不存在的空間,餘舟有些心慌。

“小島?”餘舟喊。

沒有回應。

餘舟丢下包裝盒,扯開門簾。

吧台内,小島背對于他,雙肩不自主地顫動翕合如被丢棄的小獸一般手腳無措。

“小島?”餘舟啞聲喊道。

小島擡起頭,滿臉淚痕,“爸,師公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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