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怎麼一起走了?”
走廊下,宋媽媽尖叫出聲,司妍居然要帶那個女孩兒“一起回家”?她們什麼關系!
宋思瑤一時間也傻了眼,她呆愣在原處,原來司妍阿姨笑起來這麼溫婉可親嗎?我從來沒見過……
“說話啊!”宋媽媽推了宋思瑤一把。
“我怎麼知道?”
宋媽媽揪過宋思瑤腦袋,将她正面向自己,“你天天和清晨一塊兒上學,你怎麼不知道?”
“我又沒坐他旁邊,他幹什麼我看得見嗎?!我管得了嗎?”
“沒坐一起,不還是在同一個教室嗎?怎麼,你們教室是廣闊太空還是浩瀚銀河?你瞧他一眼還得派上天文望遠鏡?”
“就那麼遠!我要是坐清晨旁邊還有她什麼事兒?口口聲聲說要讓我們倆同桌,現在坐在清晨旁邊的是誰?是她!”
宋媽媽這才意識到眼前與司妍舉止親密的姑娘就是楊老師口中“能在英語方面幫清晨一把的孩子”,她臉忽然一冷,厲聲問道“她就是上次爬樹的女生?清晨同桌?她們竟然是同一個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宋思瑤被逼問得渾身發顫,四下遊移的視線中并排走過去幾雙女鞋,樓梯口處陸續有人吃完飯回教室了,她們走的都很慢,不時地還往宋思瑤方向瞧一瞧。宋思瑤好似突然被揪住了貓尾巴,瞬間炸了毛,“你别問我!現在全班人都在笑我,笑我非趕着粘着許清晨聯彈,我不要臉的嗎?要不是你一直逼我,我早就不想彈了!”
“誰允許你不彈?這次迎新晚會我們台直播你不知道嗎?台裡上上下下的人全知道你要上台,昨天攝影師還跟我說會專門給你一個機位,你說不彈就不彈了,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放!”
……
啧啧,幸好我沒這種媽,小島揉揉耳朵,她偷偷瞥向身旁,婦人神色自若,仿佛什麼都沒聽見,倒是許清晨歡快地哼起小調兒,跳起了雨中曲,欸,他哼的是什麼調調?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
小島不敢相信,伸直了耳朵仔細去聽,這次确認無誤,因為許清晨高興地唱出了聲,“叔叔再見!”
他居然還回頭朝宋思瑤揮揮手!
真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雖然小島非常想瞧瞧宋思瑤氣跳腳的模樣,但她實在不願再節外生枝,便裝模作樣繼續前行。
司妍擎的是一把黑色單傘,傘面不大,卻往小島傾斜,這讓小島很不好意思,便主動挽住司妍手臂,往傘中央擠了擠,走了兩步又擔心司妍腳踝疼痛,又放緩腳步。司妍欣慰地朝小島笑笑,笑得小島心裡暖融融的,要是有這麼個小姨該多好……
可惜,她是許清晨的媽媽,是江城的市長夫人,這一點小島心裡拎得清,還是保持距離避避嫌,免得讓人徒生誤會吧。
出教學樓不遠,小島便開始尋詞推脫,“阿姨,要不你們先走吧?我再等會兒我爸爸,他一會兒就來。”
司妍輕笑出聲,她搖搖頭,“他不會來。”
“你怎麼知道?”小島一愣。
許清晨也是一愣,不過他腦袋瓜子一轉,大喇喇地搶先回答,“那還不是因為我媽認識你爸!他們是朋友!”
在江城,餘舟竟有朋友?這人還是許清晨媽媽!太詭異了吧?
怎麼從沒聽餘舟提過呢?
可人家堂堂市長夫人,騙我幹什麼!
司妍斜了許清晨一眼,許清晨做個鬼臉,像是在說,怎麼樣,你兒子是個機靈鬼吧?
司妍一笑,轉向小島說,“你爸爸回雲州了吧?晚上我帶你吃飯。”
還知道我爸回雲州?小島半信半疑,可是我爸連我的消息都沒回,難道會和你聯系?
不過也難說,以前媽媽的事他也緘口不提,可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那咱去哪兒吃?許太太,這個點兒了,你應該沒做飯。”小島還未開口拒絕,許清晨已興沖沖地将他毛茸茸的腦袋瓜塞進傘底。
“外面吃。”司妍輕輕拍了拍兒子腦袋。
“外面吃啊,”許清晨甚是滿意,“吃什麼?我提醒你啊,你可别想随便找個小飯店糊弄她,她那張嘴可刁了。”
司妍笑道,“行,虧不了你們,豪華大酒店。”
“哇哦,”許清晨滿意地朝小島使個眼色,“瞧見沒,我媽,豪氣!”
小島忍俊不禁,許清晨繼續追問,“媽,咱吃中餐西餐?要不吃火鍋吧?牛肉羊肉毛肚蝦滑,熱鍋裡一燙,麻醬裡一滾,哇塞,”
“咕嘟咕嘟。”
那是許清晨咽口水的聲音,不比雨聲小。
“你作業寫完了嗎?”司妍一桶冷水潑下,澆得許清晨透心涼,他垂頭喪氣縮回腦袋哀歎一口氣,“那就去滿庭芳吃剁椒魚頭吧!上次給琦琦過生日,我瞧她連魚骨頭都沒放過。”
“魚頭不就是吃骨頭嘛,你腦袋上長肉?”小島反問。
司妍撲哧笑出聲,她反手捏捏兒子臉蛋,“小時候肉嘟嘟的,是隻胖頭魚。”
“媽!”
空曠的走道上傳來長長一聲嚎,以及一連串風鈴般清脆的笑聲。
一食堂門口海報欄前,許清晨僵在原地,如遭天打雷劈。
“豪華大酒店?”
“能同時容納上千人就餐,可不是大酒店?”司妍饒有興緻地觀察兒子那張紅不紅綠不綠的臉,别說,還挺開心。
許清晨怒氣沖沖地盯住司妍,這可是頭一次司妍在外邊耍他,還是在餘小島面前。
司妍毫無顧忌地與兒子對峙,得意得扯了扯嘴角。
“汪汪汪!”
發火不成,許清晨隻得亂吠幾聲以示憤怒。
司妍嘴角咧地更開了,她攬過小島肩頭,風輕雲淡地越過了旁邊那隻小奶狗。
行至一食堂門口,許清晨三兩步追上前,伸出傘柄挑開擋風簾,不料傘柄過短,許清晨又沒使多大勁兒,那片擋風簾才撩起就重重地反向摔回,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許清晨臉上。
許清晨低嚎一聲,擦,怎麼全是水!
“哎呦,媽,快給張紙,我眼睛進水了!”許清晨瞎子一般摸向後方求安慰。
“媽!媽!”
嚎了半天也沒人回應,許清晨狗眼一睜,傻了。
好一幅“母慈女孝”圖!
司妍正為餘小島撣去羽絨外套長袖外側沾濕的雨水,動作那般溫柔,那般愛意綿綿,動物園猴山上的老母猴看見也要自歎不如,雨水撣去之後,司妍順手又将小島額前散亂的劉海捋向耳後,完全旁若無人,小島呢,則笑吟吟地接過司妍手中滴水的長柄傘,用力一甩。
“餘小島!你往哪兒甩!”
“嗷”地一聲,許清晨才抹幹的臉又被精準澆灌了一遍。
司妍這才注意到兒子,“還要紙巾嗎?”
“等你給紙巾,你兒子這張臉早就被灌溉成熱帶雨林了!”許清晨小嘴一撇,氣鼓鼓地拐向二樓,“趕緊補償我,我要吃小炒!”
“行,”司妍攬過小島笑着說,“走吧,今天帶你解鎖一道咱們食堂的隐藏菜單。”
“哈?還有隐藏菜單!你怎麼從沒帶我吃過?”許清晨醋意大發。
“你未必喜歡。”
“你怎麼知道她就喜歡?”
許清晨越想越不對,司妍女士!你才見過餘小島幾面?怎麼一點兒邊際感都沒有,比對你家親侄女兒還要親密?什麼?你們在說什麼?烤知了?還要去頭去翅去尾,哇,想吐,等等,隐藏菜單……
許清晨才被灌溉過的臉頓時皺成了幹黃瓜,一碰就裂。
當二樓小炒窗口出菜小拱門掀開,那盤冒着騰騰熱氣的青綠色辣椒炒豬肺從内廚被推出時,許清晨一顆緊懸的心總算不再上下撲騰,他嫌棄地将菜盤往桌上一撂,“二位客官,請慢用!”
“盛米飯去!”司妍下令。
“我要一大碗!”小島歡快地撿起筷子,如一頭餓狼兩眼放光。
“給你盛座太行山!”許清晨呲出兩排牙。
司妍并不着急吃,她笑着問小島,“試試看這道菜合不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