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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如果(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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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司琦琦歎了口氣,手托腮幫不解地看向高斯,“你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高斯靜靜地看向司琦琦。

“以前每天放學我都給我媽送飯,從家到理發店,騎車來回也就十分鐘,這是我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不用上課,不用背書,不用寫試卷,什麼都不用想。可從這學期開始,我媽不讓我給她送飯了,她說,我的時間太寶貴,不能浪費。每天節約十分鐘,一周可以擠出一小時,剛好補習一次數學。”

司琦琦越說越困惑,“這是什麼邏輯?時間可以這樣累積嗎?我每天上廁所也需要十分鐘,難道我能一周不上廁所,累積到周末一次性拉一小時嗎?”

高斯被問得臉一陣紅一陣綠,拉一小時?那不拉成噴射戰士,不,噴射大将軍了……

“這還不止,補習班一小時要五百塊錢,我媽拼死拼活剪一天也掙不了那麼多,我說我不想上,她急,我說我聽不進去,她更急,隻有我的身體乖乖坐進補習班,她才喘口氣。你說我媽也不傻,為什麼喜歡做這種賠本買賣,還甘之如饴呢?”

“你怎知是贻?”高斯睨向司琦琦,“你見你媽笑了,她就真開心嗎?”

司琦琦呆愣在地,她下巴磕上欄杆,頭沉沉地倒向臂彎。

媽媽何時真正開心過呢?

鋪天蓋地的記憶裡,媽媽無時無刻不在剪發,或彎腰,或半蹲,或埋頭……

沒有一張正臉。

記憶場景切換至家中,迎面呼嘯而來的是媽媽如同和尚念經般喋喋不休的咒語聲,“司琦琦你怎麼還不起床?”

“司琦琦你是不是穿少了?”

“司琦琦,把雞蛋帶着!”

“司琦琦,你上課認真一點!”

……

司琦琦驚恐地發現,除了唠叨與叮囑密集地聚焦在從她起床到出門間短暫的十分鐘,她和媽媽再無交集。而在這寶貴的十分鐘裡,她匆忙地穿衣洗漱,根本沒功夫看媽媽一眼。

月色溶溶,像母親的手輕撫過面龐,司琦琦覺得有點涼。

“他們之所以願意不計成本地為我們付出,也許是因為對我們還有希望,而成本,在母愛面前不值一提。”

高斯望向清冷的圓月,滿目怅然,司琦琦知道他想起了什麼。

高斯覺察司琦琦的異樣目光,哂然一笑,“也許,他們根本沒我們想象中那麼偉大,他們隻是不想對不起自己的良心罷了。”

“做父母的良心嗎?”司琦琦問。

“是啊,咱們這個物種要是做父母的沒點兒良心,早就絕迹于世了。”高斯笑了笑,“所以咱們做子女的也得長點兒良心,是吧?”

司琦琦的心猛然顫動一下,她小聲地問,“高斯,我是不是錯了?”

“事已至此,勇敢面對吧。你臨陣脫逃,班上其他人看不出來,但你那兩個好姐妹,她們還能認不出你?”

“嗡”地一聲,司琦琦的大腦如遇空襲,突然空白一片。

“這一個多月的所有努力前功盡棄了,甘心嗎?”

“我是不是很不争氣?”司琦琦嗫嚅着問。

高斯努了努嘴,最終隻是笑了笑。

司琦琦望向遠處,天高廣闊,而她卻像走入一個死局,找不到出口。

手電筒的微光亮起,高斯照向後門,“自從老高發現我在這兒塗鴉後,隔三岔五會上來瞧一眼,萬一哪天你正藏這兒躲悶,高主任手提油漆突然造訪,你說他是潑畫還是潑你?”

司琦琦苦澀地笑笑,“好吧,我可不想莫名奇妙就被秘密處決了。”

高斯将手電筒燈滅,後門上凸起的圓形光圈消失不見,整扇門重新被籠罩在淡淡的月華之下,無邊的夜空,無比的寂寥。

“高斯,你看,我們好像離它很近,伸手就能碰到,但其實它很遠。”司琦琦指向天上清冷的圓月發出一聲無力的感慨。

“再遠的距離隻要有心也能到達。”高斯複讀機般出聲,司琦琦懷疑高主任天天在家給他洗腦灌雞湯。

“高斯,你非要參加美術藝考嗎?”司琦琦又問。

“非要不可。”

“為什麼?僅僅因為喜歡畫畫?”

高斯也看向月亮,“我媽說,喜歡這兩個字在我們這個年紀具有特别的意義。喜歡一個人,便有機會在一起,喜歡做一件事,便有機會做一輩子。沒有顧慮,肆無忌憚地往前沖,是屬于十八歲的特權。我應該緊緊抓住,而不是輕言放棄。”

司琦琦沉默了一瞬,“要是高主任堅決不同意呢?”

“我不會為了一個未知的可能性放棄我的選擇,與其思前想後,不如沉下心來提高自己。等到有一天我足夠強大,也就不需要再忌憚他了。”少年眼神堅定,如一把已出鞘的利劍,縱使前路濃霧重重,他也會不顧一切地刀尖向前,披荊斬棘。

“我好羨慕你,”司琦琦低下頭,“你堅定勇敢,不像我,連自己喜歡做什麼都不知道,更别說能做好什麼了。”

“我跟你說個秘密吧。”高斯忽然說道。

司琦琦眉角一仰,十分裝蒜地奉上友情提醒,“你想好,說出來就不是秘密了。”

“在我堅信以後要以畫畫為生之前,我想做面點師。”

“看得出來。”

“在我堅信自己成為面點師之前,我想當個數學家。”

“子承父業。”

“在我以為自己會成為數學家之前,我昭告過全班,以後學考古。”

司琦琦語盡詞窮。

“在我以為日後必定是考古學家之前,我,我其實想當裁縫。”

“裁縫?”

“沒想到吧?”高斯得意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憑空捏出一根繡花針,“連我媽上台的戲服都是本大師親手縫制的。”

“後來高主任害怕你成為東方不敗,就——啪!”司琦琦抓過高斯手中繡花針脆生生折成兩段。

“姑娘聰明!”高斯作揖。

“呵,男人,真是善變。”

“你懂就好啦,人都是會變的嘛,人生路漫漫,就慢慢去找咯,真愛又不是天上的月亮,一擡頭就能看到。所以呢,不要一時沮喪,人生嘛,起起伏伏,誰說得清,來,要不要吃碗面?”

司琦琦一拳砸向高斯胸口,高斯應聲倒下。

涼涼月色中隐隐傳來緩緩鋼琴聲,如泣如訴,怅然若失。

“誰在彈琴?”司琦琦攀住欄杆隔空望去,可惜烏龜脖子抻直了也沒瞧到彈琴人半個身影,好奇害死貓,司琦琦竟然躍出半個身子往前探......

不要命的家夥!

“小心!”高斯一聲驚呼,急忙伸手去抓。

司琦琦本來重心不穩,突然被拽,一個沒扶穩直直往後倒去,好巧不巧,高斯剛好順手将人撈入懷中,分毫不差地環住了司琦琦的腰。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點僵。

高斯慌張地松開手,司琦琦趕緊從身後溫熱又軟乎乎的懷抱中逃出,她死死扒住護欄,心突然跳得有點快,這家夥肚皮上的肉是不是又長了幾噸?上次樓道裡跑步不小心撞到他時,這副肉盾沒有那麼松軟啊,胸膛也不結實,護住她的手不夠有力,吐出的氣息更不會讓人燥熱難耐,他還罵我走路沒長眼來着,這次怎麼連個屁都沒放......

司琦琦偷偷轉過頭瞄了眼一米之外的救命恩人,冷凝劑般的月光照射下,那堵緊繃的後背僵硬地像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午餐肉罐頭,硬邦邦的一動不動。

司琦琦轉過視線朝音樂教室瞧去,這位彈琴的朋友,多虧了您嘞!

萬籁俱寂的黑夜裡,要不是您噔噔噔噔地攪騰出如此聒噪的水花,我這撲騰撲騰的心跳怕是早就得曝光于衆,姑奶奶我晚節難保了!

“你聽,彈琴的人有心事。”高斯輕聲說道,他也伏在欄杆上,與司琦琦保持着一臂的距離。

寒風吹過,司琦琦滾燙的臉頰卻仿佛爆發中的火山熔岩,熱度持久難耐,她幹脆閉上眼放空大腦,任由琴聲碾壓。

那人倒是不嫌煩悶,翻來覆去重複演奏一首曲子,琴聲缱绻,彈琴的人好像走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路上,又好像在等一個永遠等不到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司琦琦的臉頰終于被冷風呼哧到了正常溫度。

高斯仰着天,望向深邃夜空,沒頭沒腦冒了一句,“司琦琦,你敲架子鼓時是什麼樣的?”

他又傻傻笑了笑,“有點兒,難以想象。”

彈鋼琴的人合上了琴蓋,曲終人散。

天台變得格外安靜,靜得司琦琦以為聽見星星在呓語,銀色清輝落在高斯白淨的臉上,司琦琦心底忽然燃燒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她想抱住旁邊那顆白白胖胖的大花生。

沒等來回話,高斯暗自哂然一笑,不料下一秒,手突然被緊緊拽住,慌亂中他睜開眼,一雙炙熱的眼眸好似熊熊燃燒的火焰蓦然刺入視線,他仿佛被一股強大力量牽引着,義無反顧地奔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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