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平嗅了嗅鼻子,“我怎麼沒聞到......”
小島腹诽:“你那鼻子嗅試卷最靈。”
“抹桌拖地簡單,我順手一起做了,她掃落葉吧。屋子小,多進一個人,”方南山看了一眼小島,眼睛彎了下,“礙事。”
崔志平沒看見方南山的微表情,他心想有理,反正餘小島是個繡花枕頭。
小島啞聲罵了句:你才礙事。
既然分工明确,大家便開始各行其事。
小島從崔志平手中接過掃帚和簸箕時,崔志平看了眼她幹淨如新的袖口,心想,這一圈打掃下來,袖口還不黑成煤炭,好好的衣服給糟蹋了。
崔志平本想忍住,可是迫于中華民族勤儉持家的美德驅使,他多了一嘴:“你就不怕弄髒?”
小島一臉囧,她當然怕,可是讓她脫掉羽絨襖去掃落葉,大概她會比落葉更快給西北風卷走。
方南山正準備脫下羽絨襖讓她換上,顧老師從書房裡探出身影,“小姑娘要是不介意,就換椅子背後那件棉襖吧,平日裡周老師做家務穿的,厚實也壓風。”
小島趕緊點頭,方南山剛一擡手她就知道他想什麼了,也不瞧瞧自己的小身闆兒,凍着還惹我心疼。
小島三兩下換上了軍綠色短襖,扛着掃帚走出門外時,顧老師的目光忽然一滞,而後又像是自嘲似的笑着歎了口氣。
方南山緊随其後,他從口袋裡翻出兩隻毛線手套要給小島戴上,小島不聽話,五指手指調皮地翻來轉去,就是不肯乖乖鑽進手套。
方南山套了兩三次,感覺這隻兔子狡詐無比,幹脆一把抓住小島的手,“别鬧。”
小島想躲,又有點貪戀他掌心的暖意,一縮一頓之間,方南山隻好加大力度,用力握住。
狡黠的兔子終于毛茸茸地蜷成軟軟一團,溫馴地任由方南山擺布。
方南山的動作也不算利索,試了好幾次,才把五根軟綿綿的手指塞進指套中。
小島掌背連着他的掌心,仿佛能循着溫度感到他脈搏的突突跳動,全身上下除了手都僵了起來。
“天冷,戴好後别脫了。”兩人距離近,方南山的聲音低低響起時,如同耳語。
一團淡淡的薄霧在兩人之間升騰起來,方南山半邊身子微微前傾,穿過白霧,垂下肩膀,去尋小島另一隻手。
“那不行。”小島闆着臉說。
方南山身子一頓:“為什麼?”
“你的手套太大了,不合适啊。”小島趁機抽出被抓住的手,半空中調皮地甩了幾下,準備現場演繹一番什麼叫不合适。
忽地停在了半空中。
手指嚴絲合縫地塞進白色指套中,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隙,這是——一副女士手套?
小島訝異地看向方南山,方南山眉頭輕輕一挑,像是在說,真不合适?
“......給我買的?”小島不敢相信地問道。
方南山垂眸檢查了眼手套大笑,發現合适後,放心地輕輕将它壓了回去,“嗯,戴好,聽話。”
聲音又輕又柔,像在哄她。
小島心裡打小鼓似的點頭,我向毛主席保證,一定戴好,熱死我也不脫掉。
嘴裡卻受寵若驚地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方南山看她呆呆的模樣,笑道,“本來想做新年禮物的,提前給你吧。”
提前呐,說明早就準備好了,小島甜滋滋地想道,要是今天沒來獻愛心,豈不是還得再等一個禮拜,好人有好報!
對了,是哪個小機靈鬼想出這麼個關心愛護人的團委活動呀?
哦,是“小譚”那個壞東西。
小島沒忍住,嘴角咧開了花。
衛生間裡傳來崔志平“嘩嘩”的放水聲,方南山把掃帚塞進小島手中,“幹活吧。”
誰知小島又不聽話了,像隻小狗巴巴跟着他追到裡屋門口,方南山這才停下腳步,“嗯?”
小島突然蜷起手指勾了勾方南山的手,用很輕的聲音說道,“你是不是不太願意顧老師看見我?”
方南山的後脊僵了一瞬,那個小心的聲音更輕聲地問道,“是因為方念嗎?”
四目相對,方南山眼裡那層如水汽般薄薄的霧漸濃重起來,像是要擋住小島向前探尋,又像是要将她團團籠罩,全須全尾地護住她。
方南山沒來得及回答,門外突然響起了“咚咚咚”很有節奏的三下敲門聲。
小島仿佛從方南山瞬間的沉默中已得到答案,她哂然笑了一下,故作輕松地朗聲回應,“來了。”
“怎麼是你?”
小島以為是高斯,結果一開門,發現來人竟是十幾天未見面的萬眷,霎那間把那點兒隐憂忘得幹幹淨淨,她激動地拉住萬眷的手,用慈母的目光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好幾遍後,得出一個結論,紙醉金迷的大上海除了送了卷兒頂怪洋氣的貝雷帽,這姑娘鼻子還是鼻子,嘴巴也還是嘴巴,啥都沒變。
“别看了,才十二天沒見,又不是十二年。”萬眷強行扯開小島扒拉在她身上的目光,冷淡平靜得好像從未離開過,顯得小島有點白癡。
“你不是說不來嗎?”小島領着萬眷往裡屋走,看不夠似的邊走邊回頭。
萬眷沒理她,反瞪她一眼,“你頭上别了個什麼玩意,太醜了。”
小島倏地停下腳步,急道:“很醜嗎?”
萬眷終于說了句人話,“不是你醜,是夾子醜。”
小島的臉頓時蔫得像發鏽的蘋果,“我手賤,自己剪劉海給剪殘了,然後家裡找不到發卡,就隻能......”
萬眷對着小島的大腦門研究了一會兒,飛快地扯下那個醜玩意,然後将頭頂的貝雷帽戴在了小島腦袋上。
或許因為帽子是綠色,她不爽很久了,眼下“張冠李戴”成功,她滿意地欣賞起自己的作品,“嗯,适合你,還挺美貌。”
頭頂上突然多出個東西,小島本能地想要扯掉,可别說,這貝雷帽是羊毛材質,怪暖和的,小島又想起司琦琦見她時那副憋不住壞笑的賤表情,幹脆決定犧牲一回,就這麼“李代桃僵”吧。
萬眷順道兒把小島額前劉海全塞進貝雷帽,又理了理耳後的幾縷劉海,捯饬完小島後,立刻效率奇高的切進獻愛心角色,摩拳擦掌地問道“我做什麼?”
小島指向廚房方向,“他在裡面,你去問他。”
萬眷踟蹰在原地,小島幹脆推了她一把,“我掃落葉呢,你别杵這兒,趕緊進去。”
那邊萬眷才走進廚房,這邊門外又響起了“咚咚咚”的用力敲門聲,門闆被拍得直晃,不像敲門像砸門。
小島罵罵咧咧地又趕去開門。
“怎麼是你?”
小島一開門,許清晨也看傻了眼。
“你......”許清晨憋不住笑彎了腰,“Cosplay還是穿越了?”
今天的主題不是做苦力嗎?你至少換個女仆裝吧,這算啥?綠色襖,綠色帽,你對綠皮小青蛙念念不忘呢?
小島瞧他笑成這副倒黴樣,氣得立刻要把他關在門外,誰知許清晨身形敏捷,一個側滑溜了進來,還伸腳絆住了被小島砰地關上的門,“後頭還有一個。”
許清晨說完就逃,門外大概跟着個難纏的惡鬼。